第 1 章（1 / 2）

舒慕惜一大早起来就有很好的预感，觉得她所有的好运应该都集中在了今天……大概。

但清晨打开手机，未读短信永远是千篇一律的“恭喜你中奖了，请发短信到xxxx”、“恭喜你，不孕不育症有救了，请打电话到xxxx”、“恭喜你，月收入5w的工作就在眼前，xx大酒店陪聊欢迎你”……短信里的具体内容姑且不论，至少连着三个“恭喜你”也还算不错！

还好这样的想法也仅止于她起床气清醒前。洗完脸后，头脑清醒的舒慕惜立刻再次认识到，对于她这样爱党爱国爱工作的五好“少女”来说，白日梦还是少做为妙。

她从拖着瓶子到街角小卖铺打酱油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压没有半点彩头，愣是没在地上捡到过一毛钱。这种运势影响下，即使在脑子里整天幻想自己在大马路上突然捡到张500万的中奖彩票，从此可以过着从早到晚唯一的工作就是数钱；要是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很嚣张的用整整一麻袋硬币当凶器，直接砸死人的幸福生活……可现实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

所以在晚上9点多还没下班时，她打心底发出由衷的愤怒：每天加班累得像狗一样，还没有半毛钱加班费的不公平待遇，即使已经习惯也还是无法忍耐。

今早出门时不知道窗户关好了没有；隔壁有栋危楼好像是下午爆破，但愿回去不会看到自己租的房子也一起变成废墟……舒慕惜接到房东电话，让她赶快回家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毛蒜皮事。坐在公车里，她越想越忍不住怀疑自己都快是个啰嗦又无聊的已婚妇女了。

刚下公车，一股冷风直往脖子里灌。舒慕惜赶紧拉拉衣领，可刚伸手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件无领连衣裙。扫一眼街道两旁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树苗，她终于领悟到刚才公车上司机为什么好几次对自己侧目了。

低头看看宽得不太合身的白裙子，舒慕惜用力拍拍口。就算胳膊细得像竹竿，她也是个孔武有力的强壮女生，才不会被这些小事情打倒。更何况现在还披着头发，完全可以用来当披肩御寒。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总归没有超过十点，还能坐车回来真是好运气——这个月的月卡也不用浪费。舒慕惜有点小小的强迫症，工作日每天不用两次车票月卡，她就得在周末强迫自己补够缺的次数，非把卡划完为止。鉴于工作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她还不想为那些多余的事浪费周末难得的休息时间。

“人生，就是要在痛苦中不停的磨难。”小声嘟囔着，舒慕惜缩起肩膀，等到身体终于移动后，她小碎步地从公车站一路跑到公寓楼下。

“今天晚上还是下班这么晚啊。”刚走到园区门口，一道惨惨的声音从暗处角落里传来，舒慕惜赶忙刹住脚步。

周围一片住宅楼，只有他们楼下这里有间半死不活的小便利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基本上生活日用品都能在里面找到，再加上老板勉强算得上是个喜欢唠嗑的好人，所以跟舒慕惜关系最好的邻居就算是他了。

“顾叔，来瓶热的。”一边搓着手，一边在柜台前面跺脚取暖，舒慕惜在寒风中抖得很是凌乱。

“今天回来得好早，你口号不是每天加班把办公室坐穿嘛？”

“要是这周没法把单子做好，以后我都不用再去加班……估计得围着硬纸箱，多攒点报纸去天桥底下坐穿水泥地板得了。”一阵风吹来，舒慕惜赶忙用手把头发压住，可胳膊上却老老实实地泛起了**皮疙瘩。这种季节白天虽然热得需要穿裙子，但晚上却不能吹风，否则保准着凉。

从包里掏了张零钱递过去，老板立刻递上来瓶温热的果汁，光是握在手里，舒慕惜就觉得暖气从脚底一直窜到脑门上。她习惯每天下班的时候买一瓶热果汁，等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可以顺道查一下有没有中奖——喝果汁赢东南亚三国往返飞机票，这个广告她已经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可到现在为止她喝了快几箱这个牌子的果汁，攒的全是“谢谢惠顾”。

“慕慕，还剩下两瓶，你也一起拿去得了。”看店的顾大叔另放了一瓶颜色古怪的果汁到柜台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惺忪得很。

说是大叔，其实他也就三十来岁，没那么老。大概是春夏秋冬都都穿着件白背心，脸上的胡子很少刮干净的缘故，他忧郁的气质跟这片危楼区的环境有微妙的契合感……当然，这全是顾大叔自己说的，舒慕惜也就听着。

自从城市改造后，市区内所有五、六十年代的老楼房都陆陆续续被拆迁，舒慕惜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这栋租金便宜到令人发指的待拆迁危楼里耗了个房。

除了下楼后跑步到车站最快也要十分钟，楼里不时停水停电停网络外，其实这里环境也不错。早上可以听到鸟叫，晚上可以听到有人学青蛙叫，在傍晚的时候抬头仰望楼顶墙壁上的绿色斑点，颇有几分田园风味。

“别。”实在没有勇气问那个没有标签的塑料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舒慕惜赶忙摇摇头，“等咱有了钱再一次买两瓶。”

“一瓶用来喝，一瓶用来扔？”顾大叔最近迷上了二一一的口语，但凡有人来买点成双的东西，他都要拆开来说些冷笑话。

“一瓶早上喝，一瓶晚上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见楼梯里摇摇晃晃的路灯在寒风中闪烁几下后，干脆啪地一声暗下来，舒慕惜下意识地啧啧舌。

从这里走上三楼说远不远，但黑漆漆的晚上也真挺恐怖的。

“这次又是什么事？老太太之前召唤得那个急，我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如果不是这样，她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下班——想起接到电话时，业主老太太隔着电话线发出媲美掐着脖子的老母**般尖锐又含糊不清的狂吼声，她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耳膜发麻。

“更年期呗。”房东大人除了女儿女婿回家的那几天，每年最少有360天都在更年期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物价飞涨的年代里，他们这的房租从来没涨过，所以住户们对那位年过60的房东大人非常有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