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1 / 2）

佳音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直到身后的鸣笛声一叠一叠地响起，她才从回忆里惊醒过来，赶快退到人行道上去。走得太急，她都忘记了膝盖上的伤，不晓得脚下踩了个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就往旁边的扶手栏杆倒过去！

耳边还是那年的风，柔和得似乎都要甜到人的心里。不足五米宽的小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这一幕实在是太戏剧也太狗血，一个长的漂漂亮亮地小学妹就这样被撞翻，手上抱着一叠白纸很是应景的像雪花一样落得满地都是。佳音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起哄，说了什么没有听清，耳朵里轰轰作响，唯一晓得只有面前这个人，这个长的很像学长的人，他正慌忙的抱着她，问她有事没。

佳音不想让他担心，想咧嘴笑，但是伤的明明是腰，怎么痛到全身都动不了呢？

她攀在他肩上，指着一地的纸张，各式各样的人物全是用2b铅笔画的，没有任何色彩，苍白得如同她现在的脸，那么尽力地笑，还是笑不出当初费力向他要简图时的纯真。

她说：“我答应你的，画完了就给你送来。”

然而年生并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她向医务室跑去。校医解开她衬衣时，年生的脸红得像个西红柿，年迈的校医有些好笑，笑过又骂：“自己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眯着眼睛的佳音听到了，一时竟忘了腰上传来的剧痛。

“笑什么笑？伤得这么重还有心思在这里卿卿我我！”校医瞪了佳音一眼，旋即去找消肿祛淤的药膏。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佳音背上发了一层腻人的汗，全身似乎都要烧起来。她偷偷地转头去看年生，发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独自一个人站在门口看都不敢看她，这样一来，佳音倒是有些忍俊不禁了。

这一撞的结果是佳音腰间肌受损、淤血严重，庆幸没有没有伤到尾椎，不然她这辈子可就废了，而现在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在床上躺几个月而已。

佳音被年生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就看见了那辆红色的宝马，那个女人和她说了很久。年生隔得远，只依稀听到‘……你是运动员，知不知道是决不能受伤的！你这样还怎么跳……’最后那女人扬长而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佳音，你让妈妈太失望了。”

佳音一直看着那辆宝马离开，呆呆地站在那里，车子激起半米高的尘风，那风迷离佳音的视线，也掩盖了双眼里的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

年生微微惊讶，刚才上药的时候都没看见她的泪水，反倒这时哭的像个林妹妹。他不知道，佳音那曾经是国家队总教练的妈妈对她有多器重，器重到只允许佳音学校、体育馆和家三点一线跑，而现在受伤的佳音至少半年不能剧烈运动。

原以为的坏消息，竟然还不算最坏，年生知道佳音这一辈子都不能跳时，已经是三天后。他赶到医院，又看见上次那个女人和医生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

“我女儿真的不能再当运动员了？”

“运动员？你是要金牌还是要你女儿？”

……

最后医生离去，“再跳就准备好下半辈子坐轮椅吧……”

……

佳音住院的那些天一直是年生照顾，而她的妈妈，那次后就再不见踪影，她在电话里解释：“我这边很忙，马上要青运会了，孩子们的训练都要抓紧一些……”佳音忍了很久，才把那句‘其实我才是你孩子。’吞回肚子里。

年生对她的照顾很细心，知道她不便动，连苹果都切好递到她手里。有一次，她终于对他说：“学长，你其实不必天天过来的，虽然你只是内疚，但是我不需要同情。”是的，她罗佳音可以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不要别人的施舍。

年生正在给她接水，听到她这样说却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说：“你这个杯子挺好看的，送我吧。”便把那个画着向日葵的马克杯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佳音还想说什么，年生拿着饭盒出了病房，“我去给你打饭。”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定了关系，医院里大到主治医师，小到值班护士都晓得罗教练家那受伤的女儿谈恋爱了，小伙子人挺不错，日日夜夜在边上守着。有时候小护士偷懒，要送的药也直接给年生，促狭地笑：“告诉你家那位，那胶囊是吃三粒，不是两粒！”

最后是出院的那天，罗妈妈不晓得哪里听来风声，当着两人的面问佳音，年生是谁。

佳音羞红了脸，憋不出一句话来。罗妈妈又问年生，年生默了片刻，只说：“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罗妈妈看了他们俩半天，终究被一个电话引开，回来的时候只对佳音说：“你师兄从吊索上掉下来，我必须马上回去。”临走时，罗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年生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开始算不算荒诞呢？佳音百思不得其解，而年生却真正的担当了她的护花使者一职，每天去食堂给她打饭，然后两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一起吃完，或者没课的时候牵着她，两人围着学校的田径场一圈又一圈的慢慢走着，让佳音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仿佛一辈子都可以这样和他一起走完。

这样就够了吧，佳音想，填志愿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反抗妈妈，拒绝填她任教的体大，以文化和专业超过a大近一百分的成绩来到这里，还算值得吧？

“……那天我看见你了，其实我是可以避开的……”

年生走在前面大约两步远的距离，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