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古典式松木钢琴静静地卧在钦天监的大堂中央,和火枪、地球仪、望远镜那些西洋玩意儿一起,接受着大清帝国的子民们惊异的目光,看了看身旁不时发出惊叹声的人们特别是一脸新奇的佟佳氏,周行的眼睛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压下一个微笑。
时任钦天监监副,耶稣会传教士、比利时人南怀仁见到皇帝一行人,赶紧带人上前见礼,对于这个人,周行并不陌生,他制造过简平仪、地平半圆日晷仪等多种天文仪器,至今留存在北京古观象台,并著有《赤道南北两总星图》和《简平规总星图》等,还曾帮助清军制造和改进火器,为中西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除南怀仁外,任职于钦天监的主要外国人还有意大利传教士利类思和葡萄牙传教士安文思等,面对着几位金发碧眼但说着一口流利汉语的外国人,周行终于找到了一丝现代的感觉,在几人上前行礼时,一时兴奋,按照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浅浅一笑还了一个屈膝礼,旁边的佟佳氏一脸怪异,周行微微一笑,小声说道:“这是洋人的礼节哦。”
周行随着众人一起细细的观看过了各种物件,虽然对这些物件比较熟悉,但毕竟隔了三百多年的时光,又是制作美的原件,周行表示自己还是很感兴趣的。特别是那把金黄色、散发着淡淡松香的意大利小提琴,真的好致好漂亮,看上去就让人舍不得拿来演奏了呢。
其中的一位传教士坐在钢琴前演奏了一支宗教乐曲,是康塔塔吧,周行心下想着,盘算着如何开口提出要求,对皇帝说不合适,只能对传教士说,这几个人中没有英国人,英语而今并非国际语言,说英语恐怕不行,法语应该是而今欧洲流行的语言,虽然自己并不通法语,但勉强说几句常用语还是差不多的。
“bonjour!(法语,您好)”,在演奏结束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周行微微侧过身来,抬手指了一下钢琴,“jepeuxfaire?(我可以吗)”,虽然更想演奏小提琴,不过既然人家也没有演奏,周行还是害怕意大利制造的名贵小提琴会一个不小心毁在自己手里,还是先试试钢琴吧。
“jevousenprie!(请不用客气)”南怀仁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有些激动的说道,刚才利类思弹奏时他看的分明,大清的皇后娘娘看向钢琴时的眼神,并不是新奇,而是了然分明是在看着一件熟悉的物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在帝国的深大院里,竟然有着竟然会说他们的语言、并且会弹奏他们的乐器的女子。
“皇上?”周行还是向大boss康熙请示了一下。
“皇上,皇后娘娘说她想试着演奏这件乐器。”南怀仁也上前言说道,一言说出,引得康熙皇帝的随从一片议论纷纷。佟佳氏看着周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康熙深深的看了周行一眼,眼中的意味不明,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周行看着皇帝的眼神,心下多了几分计较。
感受着各种聚光灯般的目光,周行一脸从容的走到钢琴前坐下,心里暗暗吐槽穿着旗装弹钢琴还真是…怪异啊,试了几个音后,很快找到了平常练琴时的感觉,微微一沉思,用力按下琴键,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指间流泻而出。虽然会演奏众多世界名曲,但周行还是选择了中国音乐家自己创作的钢琴协奏曲《黄河》的片断,她一直很喜欢诞生于烽火岁月中的《黄河大合唱》,也喜欢这首曲子激昂澎湃的气势,中华民族,就应该是这样慷慨不屈的吧,谁又能想到,几千年来的天朝上国,竟然会在短短的几年内,在西方殖民者的坚船利下,陷入那样屈辱的境地呢?
康熙在周行说出那个法语单词时,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到意料之中,毕竟她平时的画作或者其它的什么之上,也不止一次的出现过拉丁字母。可是在周行提出要演奏钢琴时,他是真的有些震惊了,赫舍里家他自认为还是了解些许的,即便是让自家的格格接触一点洋人的东西,学几句洋文,但也不可能让她们去学习洋人的乐器并且熟稔到如此地步,况且大婚之前见到赫舍里氏时,她也是中规中矩,并未有如此特别之处。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女子了。
一曲完毕,众人皆惊,几个传教士更是争相表达着他们内心的惊讶。周行站起身来,走回康熙皇帝身边站好,佟佳氏一脸兴奋:“皇后姐姐,你弹得真好听,什么时间教教我好不好?”康熙却是侧过身来,淡淡的看了周行一眼,又回过身去继续和那几位洋人交谈起来。
望着康熙极具探究的眼神,周行在心里暗道不好,今天的自己确实是有些锋芒太过,以康熙皇帝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不会看出来些什么。只是事已至此,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当做妖女而秘密处死,反正说实话,虽然这几年来在紫禁城中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是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回给了皇帝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即便和身边的佟佳氏继续交谈起来。
夜晚,坤宁。
望着缓缓走进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康熙和康熙身后半低着头,一副苦瓜脸形象的李德全,周行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姿势标准的甩帕子行礼:“皇上吉祥。”
“云冉,告诉朕,洋人的那些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想要学这些东西?”落座后,康熙沉默的看了周行半分钟,终于开口问道。
“吾不试,故艺。”周行脱口而出。
“别拿孔夫子的话敷衍朕。”
“皇上要听实话吗?”周行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你说。”康熙瞥了她一眼。
“实话就是,一切皆有可能。想要学会这些,不管怎样想办法都可以学会的。至于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其实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可能真的只是一时好奇吧。”周行的声音很是轻松,尾音微微上扬。
这不还是敷衍吗,康熙有些郁闷,但是他也确实想不出来她是在哪里学会的,难道是偷偷跑去宣武门堂和那些传教士们学的,怪不得她还会说洋人的话。不过,这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是不是太惊世骇俗了些,恐怕她自己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吧。怪不得她一直遮遮掩掩。算了,反正她已经学会了这么些,就由她吧。
康熙又想起一事:“皇祖母对朕说,皇后应该尽快为朕生一个嫡子,皇后,你说呢?记得当初大婚的时候,你以自己年龄太小屡屡推脱,现在,是时候了吧。”
周行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己一直采取的避孕措施终是被他知道了吧。虽然在大婚之初,自己以年龄太小发育还没有完全,房事伤身为理由推托了几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自然也明白不能总是这样下去,两人随即也有了夫妻之实,只是,关于怀孕生子的问题,周行实在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一直在做着防御措施,“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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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一年二月十四日,钟粹传来惠妃呐喇氏将要生产的消息,周行知道,这次要出生的孩子,便是历史上康熙朝的皇长子胤禔。望着红红皱皱的小包子,周行心里盘算着如何将他和将来的太子殿下培养成“兄友弟恭”,只是还没等着周行制定出一个完美计划,紧接着,又传来消息,承祜病重。
唉,该来的终是要来的,去景阳的路上,周行默默想着。可能确实是因为父母都还未发育完全,孩子体质先天不足的问题,这两年中连着失去了承瑞、承庆两个孩子,尽管凭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医学常识,在太医帮助下拼尽全力暂时保住了大格格的命,但是身为皇家子嗣,皇子和公主的意义究竟还是不一样,更何况,这个儿子的母亲还是辅政大臣之一的钮祜禄家的女儿。加之周行清楚,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不属于钮祜禄氏的,和呐喇氏马佳氏不同,她们今后都会有平安长大成人的孩子,但是,对于钮祜禄氏来说,这可能就是她在这个深中唯一的希望了。
钮祜禄氏已经哭的几乎晕过去,见到周行进来,勉强站起来,刚想行礼,周行便按住了她:“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额头滚烫,双目紧闭,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生动活泼的模样,只是,这个情况——“不会是脑膜炎吧?”周行一惊,脱口而出,心里暗叫不好,虽然她不懂医学,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代,是没有所谓抗生素之类的消炎药的,那就是说,事到如今,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
“脑膜炎?娘娘说的这是什么?”几位太医一脸的疑惑。
周行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叮嘱太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孩子的烧热尽快退下来,哪怕是下猛药,不管结果如何,先保住孩子的命要紧。
钮祜禄氏本就是细腻敏感之人,现在看着周行的神色,心里更加有了不好的感觉,原本就已经十分憔悴的神色霎时变得惨白,苦苦支撑的身体顿时更加支持不住,若不是身后的大女紧紧地扶住她,简直就要倒下去。
周行皱了皱眉,心想这样不行,孩子现在生死未卜,母亲可千万不能再倒下,她转身对夕雾小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对钮祜禄氏说道:“素月,你先下去歇息片刻,这边孩子由我来照顾。”
“不,我的小承祜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守着他。”钮祜禄氏竟是异常的坚持。
“素月,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状态,如果你先支持不住了,孩子怎么办?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周行走到她身边,语气竟是有些严厉。
“云冉,你告诉我,告诉我实话,承祜他是不是……”素月颤抖着,几乎不成语句。
周行握住钮祜禄氏的手:“素月,相信小承祜,他一定会坚强的渡过这一关的。只是,你如果想让孩子在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孩子身体恢复的时候好好照料他,你现在必须去休息。”
钮祜禄氏还想说什么,却传来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康熙走进来,看着昏迷不醒的爱子和一脸苍白的钮祜禄氏,终是同意皇后的话,让钮祜禄氏赶紧去休息,自己则和周行一起留下来照看孩子。
周行抱过小承祜,让他平躺好,将他的头偏向一侧,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整整折腾了一晚上,孩子的体温总算降了下来,康熙还要去上早朝,只得叮嘱皇后多多照看。在康熙离开后,太医院院正走到周行面前,看了一眼早早醒来又坐在床头垂泪的钮祜禄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屋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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