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之远看着三名士兵围拢过去,有说有笑,便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也跟着笑了。确实,若能凭借战功擢升,品阶、地位、权势将大胜从前。
往昔在狼烟里打滚,终日血溅在军营的蝇营狗苟、琐碎冗杂中,自此,就将迎来另一番光景和局面了。等他们降了翟魏,免不了风光邻里,加官晋爵。
不知何时,天穹飘来细密的小雨,淅淅沥沥,将举头三尺之地染成青翳色。
蒙蒙细雨就飘在他的墨色素袍上,浸润了他紫玉发冠下垂落的发丝。他站在明灭隐隐的篝火不远处,沉吟半晌。
勘探敌情归来的攸廿翻身下马,就停在他的脚边。
攸廿将马缰绳扔给一旁待命的小将,尔后,绕过他走到了小山头的一处,离军营不远,但亦能避人耳目。
傅望之跟随而至。
泥土沾湿了鞋,踩到枯枝败叶时,隐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雨中,傅望之站在他的身侧,转眸,瞥见了他银甲之上溅开的雨花。
攸廿望着他的侧脸,“望之你,当真要助王上夺这天下?”他所识得的傅望之不慕虚名,不言征伐,可当下……
他要助祁辛成为六国之首,助天下聚合。
傅望之侧身注视着他,目光深远,“攸廿觉得,望之此举是对是错?”他没有回答,反而抛出所有人的疑惑。
当初他身在纪国,纪国国破于周饶之手。那时,他只是对战争深恶痛绝,却不明天下定论。
在祁辛问他可愿与他携手征服列国之后,他曾拜访过息翁,出乎意料,息翁会告知他随心而动,但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望之小友,这天下疆域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来,多少成王败寇付之东流。若想规避战事,必先断绝战因。你我脚下这片土地,列国皆欲收入囊中。后世的君王,明则保盛世,佞则乱天下。”
至此,天下始终要乱,乱世终将有人来平。与其眼睁睁地让这天下落入昏溃之徒之手,不如将其交于能安定四方的霸主。
攸廿心知,放眼列国,欲平乱世,必由杀伐决断之人降伏诸国。而今,尚能做到的,也就只有他效忠在侧的王上。
“望之没错,倒是我拘泥了。”既然生在乱世,就必须坦然面对顷刻而至的生灵涂炭。双手沾染的鲜血,渲染的,何尝不是对后世的忠贞?
攸廿终日披身的银甲还未解下。傅望之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云雾缭绕的远山。
秋雁南去――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前来禀报的士兵低首行礼,“军师大人,王上传召。”
傅望之转身,淡然地看了面前之人一眼,片刻,将眸光落在前面不远处。
“走吧。”他走过被冷雨浇灭的篝火堆,站在树下避雨的士兵们搓着手埋怨变幻莫测的天气。
攸廿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远离他视线的人。
深夜,雨停了,风有些凉,裹紧领口,营帐外的士兵蜷着身子靠近照明的火把,四处冷寂。
营帐内的火炉里有炭火噼里啪啦地燃起。
傅望之跪坐在蒲团上,低矮的桌案上摆放着百里加急的战报和行军地图。
祁辛拧着眉峰,蹙眉,保持着握笔的姿势顿了很久。
油灯燃尽再点上,砚台无墨再添入。傅望之始终在一侧研磨,再看着蘸墨的笔落在密函上。
祁辛觑起眼,身侧守了半夜的人静默非常。
他收了笔,瞥见了他单薄瘦削的肩头,“望之,夜深了,你且去歇息吧。”他不过是文士,身体孱弱,比不得外面那些身经百战的莽汉。
傅望之闻言抬眸,时而透风的帷帐被轻轻掀起的时候,正好能瞧见阴沉的天际。
时已子时,连枝桠上的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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