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的跟前,青色袍裾似水蜿蜒。他的膝盖几乎要顶上我的额头。
他说:“你们都下去。”
殿内静寂片刻,女孩子们的声音略有些远,“喏。”
我脑中轰的一声,已不知是羞是恼。
苏恒俯身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起来。
我本能的想甩开他的手,终于还是克制住,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不能……”
苏恒用手指勾起了我的下颌。
我仰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半眯着眼睛打量我,那双上挑的凤眸漆黑如夜,带了些凉薄的水汽,正是酒意微殇的模样。他的唇色红得像是春风三月里的桃花瓣,微微的勾起来。凑到我的耳边,说:“朕知道——你来了身上。朕已经等了三日,如今也该好了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冰凉的嘲讽,我听得出来,他是认定了我装病敷衍太后。
他心里比我透亮得多,自然也知道,我若装病,必然是为了拖延给刘碧君晋位的事。
可我与他夫妻九年,他竟至今还不明白,但凡当日我能撑着走出椒房殿的门,便宁肯去金明池给太后折磨,也断不会以退为进,耍这些小聪明,落人话柄。
我无话可说,只攥紧了领口,道:“请陛下回殿,臣妾稍后便去伺候。”
他攥紧了我的手腕,我手上一疼,手指已经松开。
他就那么若无其事的挑开我的衣襟,箍着我的手腕将我推到了墙上。
我心里已经凉透。
他钉进来的时候,我身上衣衫凌乱的挂在腰间,没有支撑的那条腿,脚趾几乎够不到地面。涂墙的椒泥粝的擦着我的脊背,他衣上未解下的衣带钩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红痕。我疼得泪水流了满面,却不得不将手臂攀到他的肩上寻求依附。
我咬紧了嘴唇,很怕自己说出求饶的话来。但是在呻吟声都要被扯碎的颠簸里,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肯将我按到地面上的时候,我挂在他的身上,咬紧了牙齿,说:“苏恒,我是你的妻子。”不要像对娼妓一般对我。
他咬着我的脖子,含了我的耳垂,低哑的说道:“你记得就好。”
灯火一晃一晃的模糊起来,青纱的帐子不知道何时被我扯落。
地衣已经被水汽打透。
苏恒终于从我身上起来。我眼前已经有些晃,却不愿在他跟前露出软弱。只强撑着整了整身上被揉烂的中衣,勉强将自己遮住,俯下身道:“臣妾要更衣了,请陛下回避。”
他站起身,抚平衣上褶皱,依旧好整以暇,甚至连头上发冠都不曾散落。
他将自己的大衫丢在我身上,将我裹了,俯身抱我起来。
我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外面夜色漆黑,大约又起来,看不到月亮。四月里凉风侵人,草木摇曳,香草的芬芳若有若无传递过来。枝叶拂过我赤_裸的脚背。
一路上都是伺候的人,在他走过的时候,噤声跪下身来。
我倦倦的把面孔埋进他怀里,不让人看见我衣衫凌乱的模样。
但其实谁敢看呢。
他在我耳边笑道:“可贞,你何时成了这么拘谨的人?”
我虚抓他的衣襟,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我该怎么说,难道要说,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两情相悦。还是该说,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在故意折辱我。
他终于说:“不用你们伺候,都退下吧。”将人遣散。
寝殿里已经燃起了熏香,空气略有些湿沉,红烛的光火便尤其的清亮。
苏恒进去时,随手放下了帏帐。
他将我放在床上,双臂便撑在我的肩膀上。漆黑的凤眸里映着橘色的烛火,静默深沉。
我看得懂他的眼神。他体力一向不差的。
可是想到他对刘碧君的深情,这种□便只让我觉得恶心。
他俯身下来的时候,我倦怠的别开头。
才刚刚做过那种事,再装温柔多情也都骗不了人了。何必呢。
他动作略停了停,就那么半躬着身,将热气吐在我的耳边,手指摩挲着我身上新添的红印子。麻麻痒痒的感觉从他触到的地方传过来。
他的嘴唇触到我的脖颈时,我恍然有种会被他咬断喉管的恐惧。
我攥住了被褥,说:“冷。”
他低低的笑道:“过会儿就好了。”
他直起身,从容,甚至缓慢的在我的面前褪去衣衫。
他的身体生得很好看,修长、悍,雪玉一般白润。他拔了发簪的时候,漆黑的头发瀑布般泄下来,蜿蜒在前背后。就算是在这种情形下,我依旧觉得迷人。
我默不作声的望着他。
这个时候我终于确定,我确实已经不再爱他了。
我起身圈了他的脖子,主动亲他的嘴唇。他没有回应,眼睛里渐渐是一片冰寒的光芒。
他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动作略有些凶狠。我却已不觉得像之前那么疼。只是早已透支了体力,渐渐昏沉起来,便用力的将自己埋进被褥和枕头里。将喉咙里的声音咽下去。
意识中狂风暴雨,海浪拍碎了船只。我攀住一截断木,在水里浮浮沉沉。冰冷的海水和呼啸的风灌满了口鼻耳目。窒息中依稀有谁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心里恨我……”我无言以对,他便接着说:“没关系,朕也恨你。”
我想,这样很好。
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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