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住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弓起身来,却被他强按下去。
他说:“朕会把你死前惦念的所有人,都送去给你陪葬。”
我脑海中某些场景一闪而过,血色满目。我想要哀求些什么,却瞬间被夺去了思绪。
一夜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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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沥沥淅淅淋到天明。
我醒来的时候苏恒已不再身边,铺褥早已冷透。
博山炉里早燃起香来,檀香气凝在湿沉的空气里,凝神静意,刚刚好。
我坐起身来,推了枕头,将被褥掀开,打开床头的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匕首。素白的皮鞘,除了缝合皮子的棕黑皮绳的纹理,其余半点装饰也无。
我将匕首取出来。不由疑惑,明明东西还在,苏恒为何说处理掉了。
在内廷私藏利器是大罪,然而这柄匕首名为“含章”,我自十二岁时便一直带在身上,也是苏恒当年特许我留在手头的。
——不过也是我糊涂了。
余桃啖君,欢好时是他特别恩准,生厌时自然就成了我图谋不轨。
上一世我藏在身上还可以说疏忽,重新活过一遭竟还留着授人以柄,简直就是愚蠢了。
想必苏恒也是在敲打我。
恩情断绝的第一步,自然就是将过去许我的层层特权一样样收回去。
我倒是没必要在这一件上与他死扛。
正要唤人来,好将匕首呈给苏恒,手上却忽然觉得不对。
仔细看时才发现,匕首柄已不是原先的——那柄“含章”匕首柄用金线缠着银丝裹成,而这一柄却只裹了素白的一层皮革,竟与刀鞘浑然一体。
我忙将匕首□。
湛然若水,刀锋严霜一般寒白。我肩上有散发滑落,轻轻擦过刀刃,无声无息便已被削断。
倒是与“含章”一般的锋利。
我翻过来看,见背面用小篆鉴了两个字,“素质”。
含章素质。
恍然间,床帏已被拉开,苏恒一袭玄黑十二章服走进来。看了我手上匕首,也只一笑,挥手将身后人遣退。
“可还喜欢?”他问。
我来不及更衣,便就着在床上跪下。
昨夜他突然发难,我心中毫无戒备,一时慌乱,很多事便都没有想到。此刻经夜,心里早已沉静下来,很多疑绪便一点点涌上心头。
苏恒遇刺之事,必然是被他强行压下来了,否则今日中早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太后知道这件事牵连到我,定然不会罢休。苏恒在这件事上占了先,要为此事废后,绝对是名正言顺的。可是他为何要瞒着?甚至不惜杀了刺客灭口?
我并不觉得,苏恒对我的情意重过刘碧君,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废我而存刘碧君了。
上一世苏恒废我的罪名何其牵强。虽然他说得情深意重,但到底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没能将刘碧君立为皇后,只命她“代行皇后之职”,处置后事务。
否则韶儿也不可能在我被废之后,还能安稳做十年太子。
可是苏恒并不是碎嘴的人,若是对我毫不生疑,也不会说出那么诛心的话。
他一个男人的心思,竟比深闺怨妇还要九曲十八绕。令我不由头疼不已,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对他。
或许,只是或许,此刻他还顾念着韶儿,所以不想和我彻底翻脸。
可是这种顾念自然也同样是不能仰仗的。
我说:“见过陛下。”
他似乎是刚下朝回来,随手解了旒冕,放在一旁。在我身旁坐下。
笑道:“这柄‘素质’,可比得过你的‘含章’?”
我说:“到底意义不同。”
他笑道:“说来听听。”
我一时默然。
含章刀是戾帝所赠——自然,当时他还不是戾帝,只是个被朝廷四处搜捕的落魄王孙。始建皇帝残暴不仁,听信谶纬之说,认定有天子气在楚地,遂诛灭楚王满门,独楚王长孙苏浚逃出生天——便是后来的戾帝了。
当日我随母亲上山礼佛,他奔逃之际闯进了我的卧房。楚王一门被始建皇帝诛灭前,我曾经见过他,便将他藏在寺院柴房,日日偷了素斋去给他。
他知道我闺名正是“含章”二字,便解下身上匕首送给我。
后来戾帝将苏恒骗到长安软禁,我便翻出含章刀来去向戾帝求情。那时苏恒生死未卜,我想着,若他死了,我立时便追随他去了,因此便将匕首随身带着。
这颗心一直悬了四年,匕首我也随身带了四年。明明是想用来自我了断的,结果反用它杀了不少人,一路踩着鲜血活过来。
自然,最后我也确实是用它了结了自己的命。
用惯了的东西,一旦换了,就跟少了些什么似的。
我岔开话题道:“这把匕首倒是很配这个鞘。”
苏恒笑道:“含章素质原本是鸳鸯刀。苏浚当日骗你,将含章套上了素质的鞘给你。你竟傻乎乎的至今也还没看出来。”
我心里一惊,苏恒又说:“——刺客就是用素质伤了朕。”
我手上一抖,不由退了一步,“所以陛下疑我?”
他摇了摇头,将匕首归鞘,递给我,道:“既然是鸳鸯刀,自然该你一把我一把。如今这柄素质染了朕的血,也该沾些灵气。只愿它能护着你,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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