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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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太医令里,陈午是最年轻的那个。

他能从一介乡野大夫一跃而为太医令,也是机缘巧合。

当年太后从樊城来长安,一路车马劳顿,又有些水土不服,才离了宛城地界,便呕吐眩晕,病倒在床。随扈太医令怎么调养都不见好,苏恒无奈之下张榜悬赏,访求名医。

奖赏固然丰厚,敢揭榜的却一个也无——毕竟是太医令都治不好的病,太后又凤体金贵,寻常的大夫谁敢轻易用针药?

因此悬赏了四天,才召来一个大夫。然而那大夫须发皆白,耳聩目昏,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他带了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进去,老神在在的给太后切了半天脉,所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的光景,忽然一个激灵,颤巍巍拖出句话来,道:“小毛病,我徒弟就能治好了。”

他身后那个年轻人,也就是陈午,站了出来。

陈午给太后诊治,只用了两剂药,太后便能起来身,三五天就康健如初。

他年轻嘴甜,很会讨太后的欢心。太后病一好,便帮他说项,要给他个官当。

苏恒却很厌恶陈午,我也一样——那个揭榜的老头是个乞丐,本就不是陈午的师父。陈午贪求奖赏,却怕治不好太后反而获罪,便骗了个痴傻的老乞丐去揭榜,他自己在后面看着。若看了脉象,能治好,便让老乞丐推他出来;若治不好,横竖怪罪不到他头上。

贪求富贵、顾惜命,皇帝也敢骗,师父都能乱认。足见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然而医术却也真的出类拔萃,苏恒将他提拔到太医院,没几年他便当上了太医令。

太后对他多方关照,长信殿也次次都是他去问诊请脉。太后也只信他一个。这次她一时冲动,把陈午牵扯进去,想必也十分懊恼。

红叶听命行事,然而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陈午跟随太后也有些时日了,太后这次……久久不痊愈,估计还是想再弄陈午出来给她看诊的。”

太后应该是有这种打算的,想必还将自己的主意知会过陈午了。

然而陈午这次受了无妄之灾,只怕未必跟她一条心。

海棠果摇曳得可爱,我便抬手掐了一枚,逗弄架上的鹦鹉,道:“这就看他怎么想了。太后久治不愈,于是非放他出来看诊不可?还是太后病得越久,他的罪过就越大。”

若太后还像之前那般,连未央也牢牢的握在手里,陈午自然就信太后。在大牢里安稳的等太后将他弄出去。

若我可以轻易的越过太后去,将他捏死,只怕他就会做别的打算了。

奸猾小人,就是这一点最容易打交道。

红叶很快便心领神会,道:“我这就去布置,吓他一吓。”

我说:“去吧。我看清凉殿前槐花开得好,你顺道采一点回来,咱们做槐米饼吃。”

红叶笑道:“喏。”

*

这几天我去长信殿伺候的多了,太后终于也懒得应对。只仄仄的歪在床上,与刘碧君说话。因为我在,也说不了十分私密的话,也不过是些绣花纺线的家长里短。

偶尔也会意有所指的问起刘碧君随驾南行时,苏恒跟她说了什么,又赏了她些什么。然而一说到这里,刘碧君便只是红着脸,低垂着头不说话。太后先还取笑她小女儿姿态,渐渐的也开始避开这一遭了。

我只笑听着。反正这一遭刘碧君没怀上孩子,对我而言便无可无不可。至于苏恒怎么宠爱她——上一辈子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太后便有些烦躁起来。日日躺在床上,好人也躺坏了。她这病装得久了,竟真染上了些病象。

刘碧君也十分的忧心,便想尽办法让太后快活起来。

这一日我去的时候,远远的便听到女孩子脆生生的笑声。

进去便看到,太后寝殿后的院子里,刘碧君正和几个丫头泼着水打闹着。

殿里牡丹开的正好。饱满鲜艳,一团团一簇簇,姹紫嫣红开遍。几个正当韶华的小姑娘手上牵着柔嫩的柳条,沾了水笑闹着互相泼洒。躲闪挥挡之间,纱衣翻动,恰像是那花朵活了一般。

太后就躺在阶前贵妃榻上,一边看着他们打闹,一边笑呵呵的指给刘碧君,道:“小心,玎珰在你后边儿呢。”

天澄澈湛蓝,浓花密叶翻动之间,阳光明媚闪烁。

实在是眼福不浅。

我上前向太后请安,太后瞟了我一眼,懒懒的应了一声,一面对刘碧君道:“你们玩儿你们的就行了,我这边有人伺候着。”

我笑道:“母后今日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太后瓮声瓮气的道:“不过就是拖着日子罢了。”一面又咳嗽起来。

我说:“太医呢?”

太后没有理会。

吴妈妈便接口道:“回娘娘的话,太后娘娘让他们回去歇着了。”又道,“太后这边总不见起色,他们也劳了七八天了。”

我说:“要不然换个大夫看?”

太后目光便一动,才要跟我说话,便见刘碧君擦着下颌的水珠,过来跟我见礼。

太后便转了注意,笑道:“不是说了,玩你们的吗?”

刘碧君面色桃花瓣似的粉红,一如既往的羞涩模样,道:“太后娘娘又取笑碧君了。”

太后便转向我,道:“我病了这么些天,她劳照料,也累着了。”

我便也对刘碧君笑道:“妹妹辛苦了。”

刘碧君面色越发的红,垂下头来,讷讷的道:“应该的,不比皇后娘娘辛劳。”

太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我只当没发现,也道:“应该的。”

刘碧君虽曼妙窈窕,灵敏上却还欠缺了些,那些水又大半是往她身上招呼的,因此衣服湿了不少。纱衣原本就薄透,沾了水越发的若隐若现,衬着她白玉似的的肌肤,令人心荡神移。

我便笑问:“陛下今日来过没?”

太后便往后仰了仰,眼中冷嘲一闪,道:“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又念着了?”

我说:“也没有。只是——虽说入了夏,早晚却还凉,碧君妹妹湿了身上,这要被风吹了,万一受了凉也跟在病道,那就不好了。”

刘碧君忙福身道:“臣妾进屋换身衣裳。”

太后一把将她拉住。

风过庭院,刘碧君果然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而后又打了个喷嚏。我见犹怜。

奈何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我便笑着转开了目光。

外间玉兰树上的便有两三只蓝尾巴的喜鹊跳上了枝头,唧唧喳喳鸣叫起来。

女上前通禀,道苏恒来了。

刘碧君便有些讪讪的,却只能起身,随我一道出迎了。

苏恒自然知道我在太后跟前伺候,见我迎出来,也只是一笑,便托住了我的手腕,道:“不是让你歇一日吗?”

我说:“觉得身上不那么重了,便来看看。母后这一病七八日了,令我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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