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发什么呆呢,快坐好,我们要走了。”金拿着鞭子,回头催促了一句。
“恩。”放开了那缕头发,赛璐璐强自平静地应了声,坐进了车里,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却是不可抑制地浮起、扩大——
车轮单调地向前滚动着,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之前,远远地,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型城池,护城河沿着城池蜿蜒流淌,将其团团围住,一道木制吊桥横跨于河面之上,沟通了两边,城楼巍峨高耸,黑色的大门厚实沉重,描摹着华丽的金色缠枝花卉纹饰,毫无顾忌地敞开着。
随着车队逐渐靠近大门,已经能看见城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喧闹的叫卖声,人群的欢笑声和音乐歌唱声也随着风飘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就是克里马吗?”金拉着缰绳,略感兴趣地问道。
“真是热闹啊,进去后一定要大吃一顿。”威尔兴奋地附和着。
赛璐璐闻声,也探头出来,视线落在城池上的第一眼,一股说不上来的厌恶感就自心间蒸腾而上,没等她抓住,又消失了,快的甚至让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会,才遗忘了这种异样的感觉,只是微带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城市。
其他人却没有这三个不明就里的轻松自在了,个个脸上的神情都是疑惑夹杂着迷茫的。
“怎么了?”金不由奇怪地扫了他们一眼。
“咦?那是哪里?我们走错路了吗?”波金老板拉开了门帘,脱口道。
金微感意外。“那不是克里马?”
马修微额首,疑虑满面地观察着前方的城市:“不是,而且时间上也不对,我们才走了一天多而已,这个距离,我们应该还在沼泽才对,而且,我也不记得里约路附近有这么个城市。”
“那我们怎么办,绕过去还是进城看看?”波金老板问道。
马修低头思考了会,谨慎地做了决定:“避开这个城市,我们没有时间多耽误。”说着,又吩咐道:“卢克,你先走一步,去探探金雀花家族的人的动向。”
“得令~”卢克一拉缰绳,一紧马腹,率先冲了出去,马修则带领着众人依旧维持着原来的行进速度跟在后面。
卢克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幅似有不解的样子,报告着。“金雀花家族的人好像进城了,真奇怪,不快点赶路,进城干什么?马修队长,你觉得呢?我们要改变计划吗?”他偏头,指了指前面的城池。
“进城了?”马修有些讶异,视线在前方城池上来回扫着,沉吟片刻,才断然道。
“不,不要进城,继续前进。”
突然出现一座不认识的城池,必然有问题,所以这个提议无人反对,车队微微调转了方向后,远远地绕开了城池。
马车跑出一段距离后,赛璐璐忍不住回头望去,庞大的城市兀立于荒原之上,背后,是一轮大的几与城池媲美的残阳,在背光的影下,整座城市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霞色似血,涂染了半片天空,红与黑的色调互相交织,远远看去,竟泛着一种森然霾的气息。
逢魔时刻吗?有些不舒服于这样的气氛,赛璐璐微微蹙紧了眉头,盯着那座城池在视野中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她才呼了口气,别过了头。
马车疾速向前奔驰着,不知疲倦,已经过去两小时了,太阳早已落山,无边的黑夜笼罩着这方大地,赛璐璐抱紧了双膝,紧紧依在油灯边,看那烛火微微跳动着,即使这一点光明,也能让她心绪稍安,只因刚才的画面并没有从她脑海中淡去,反而越加清晰,那不愉快的压迫感似乎也透过记忆,一再地侵袭着她。
明明离那座城市应该是越来越远的!赛璐璐烦躁地甩了甩头,想要抛开那副画面。
蓦地,几声惊骇欲绝的呼声自外面响起,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般,听出是三个仆人在大呼小叫,身为主人的波金老板一把撩开了车帘,不快地嚷着:
“吵什么吵,你们几个在慌什么!啊·啊!怎么可能!”
斥责声在中途同样变成了惊呼,波金老板的嗓音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般,吱嘎难听。
他眼珠瞪的死大,不停地眨眼,又眨眼,甚至反复揉了又揉,艾芙娅灵敏地护在了他周身,奇怪地看了看他,边问道,边往外看去:“怎么了?”随之,她也是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赛璐璐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只见金紧抿着唇,惊异和凝重之色先后从他脸上闪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赛璐璐的心,猛然就是一沉。
远远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城池安静地矗立在荒野上,背景是如血的夕阳,连那下落的角度都没有变过一分,蜿蜒流淌的护城河团团围住城池,黑色的大门厚实沉重,随着车队靠近,似乎能听见城里传出的叫卖声和音乐欢笑声。
一模一样,和两小时前一模一样的景象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赛璐璐惊怔地瞪视着那座城池,片刻,她猛然抬头,神情更显惊惧,刚才明明是黑夜,可,现在,整片天空都是昏黄朦胧,红霞漫天,分明是黄昏!
怎么可能的,时间和空间倒转了吗?赛璐璐只觉手足冰凉。
城池的大门依旧毫无顾忌地敞开着,像是热烈地邀请着旅者进入,但此时,在众人眼中,那却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众人的魔怪般可怖。
“怎么回事?我们迷路了吗?怎么又绕回来了?”只有威尔,似乎还没有搞明白,一脸迷糊地挠着头,连头上天色的变化压都没注意到。
“马修队长……”卢克的喉咙咕噜了一声,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走,离开这。”马修厉色道,一拍马腹,调转缰绳,换了个方向,就冲了出去。
金默不发一言,但同样迅速地跟了上去,车队再次绕开了城池,天色由亮转暗,太阳再度下山,荒野飒飒,寒风四起,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所有人开始密切注意起前方的变化。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闭眼的功夫,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天空已经完成了由黑夜到黄昏的过度,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城池,无声伫立。
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众人只觉背后似乎有一道寒气悄悄攀爬而上,不等有人将恐慌宣诸于口,马修一声断喝,已是又调转了马身。
“再换个方向!”
波金的仆人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驱赶马车紧随其后,金的视线却是在那座城池上流连片刻,才接着跟上。
一路气氛紧绷,每个人都板着张脸,神经质地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景物,接连两次的异象,让众人的神经都已经绷到了最高点。
“妈的,等一下,不是早就已经晚上了吗?怎么刚才居然是黄昏,太阳这不是都下山三次了?”
一声怪叫突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威尔张着嘴,一副发现了惊天秘密的样子。
你才发现啊!面对这位后知后觉的仁兄,众人不由一阵无力,无语片刻,才集体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哈哈,我还觉得威尔你处变不惊呢,原来是才发现啊,这神经可真够的。”金乐了,笑着调侃了一句。
威尔的毛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了脑袋,似乎嘴里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不过,被威尔这么一打岔,本来似乎随时会断裂的紧张感也缓和了不少。
前路暗沉,夜色凄寒,四野无城,两小时后,前方并没有变化,超过时限半小时后,依旧如此,压在众人头上的沉重气氛,渐渐也有了松动趋势。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似乎确信不会再发生离奇事件,波金正襟危坐的身体忽的往后一靠,擦了擦汗水,略有余悸地高声道:“看样子,是脱离那个奇怪的地……”
他没有说完整,一个含着无限惊恐的‘又出现了’划破了众人的耳膜,惊的波金立时跳了起来,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可他却是顾不上了。
猛地探身出去,他的眼珠,终于不可避免地凸了出来。
黄昏下,那座城池,该死地还是那座城池,就这么招摇地在矗立在那里,仿佛在得意地炫耀着,宣告着,无论任何你们都避不开我!
“又回来了。”波金浑身颤抖着,目光彻底发直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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