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保命为先,吴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珠不带转的将耳朵伸向来人的那个方向,一只手索着身边的墙面,一只手将羊皮水袋递了出去,嘴里还小心的道:“有人吗?我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麻烦您给口水喝吧。”很明显自己就是一个瞎眼来打酱油的路人乙。
听她这么一说,另一个年龄略大些的男子一把扯过吴琣手里的水袋,反腿将她踢倒在地。
吴琣睁着一双眼睛,双手乱,凄凄惨惨的叫道:“啊,你这是干什么呀?不给水也别欺负一个瞎眼的残废呀!”
看着她一双无神的眼睛没有焦距,男子相信了她是真的瞎,抬头对着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表示不要节外生枝。两人架起中央的年青人迈过倒地哭喊的吴琣,转瞬消失在胡同里。
直到三人再也看不见了,吴琣停住哭叫,吐出了闷在口的气,只觉得一颗心跳得都快窜出来了。真是差点躺着中枪,这京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凶险呢!?抚着腿上被踢的地方,吴琣费力的站起来,靠在胡同的墙上喘气。回想方才那三个男子的神态与打扮,吴琣断定他们决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或邻里撕破脸。
那两个架着人的男子走路带风,凌厉的眼神如刀一般,只扫了吴琣一眼就让她胆战心惊。对了,那个只怕就叫作杀气吧?而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普通百姓常穿的灰白色布衣,款式质地也很旧,但在那一身衣服下似乎罩着更为硬实的衣服,就像……吴琣搜肠刮肚的想着前世在电视里看过的节目,对,好像叫软甲——一种用布制成的甲衣。只怕是杀手吧!明朝特务机关遍布天下,这里可是京城欸,什么东厂、西厂、南北厂一类,人物都齐的吧?
而中间那个被架着的男人,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已失去了知觉。他低着头,所以吴琣只看了一道侧脸,长圆脸,圆鼻头,看样子年纪不超过二十岁。虽然只有这个侧脸,吴琣却总觉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
当她在无人的小胡同里靠墙平抚了心情,终于站了起来时,胡同里也没有人再出现,平静的有些恐怖。不过这也说明,那些人走了就走了,再没有其它人留在这胡同里善后,吴琣这才有勇气起身寻找出路。
“嘶,我来这里干什么来着?”吴琣费力的想起自己来这儿的动机,对了,是要打水。她敢紧把丢在墙角的水袋捡了回来,小心的推开了院门。
她东张西望的看了看,这才发现刚才那三个人出来的院里只有一井,辘轳架在井上,二只木桶倒在井旁。她探头看进去,四四方方的院里除了几棵树外,还有三间破屋。这屋子只怕是曾遭过火烧,虽然被救下了,但留下的门廊、屋顶、窗框都被烧秃,黑黑漆漆的像一张张没牙的嘴。院内是一尺宽的砖石铺地,在砖缝间生满荒草。吴琣抓抓脑袋,处在这么繁华地方的院子怎么会破落了?没有人住吗?
她小心的走了进去,打量一番小院,才发现地面上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那三个人在院里发生了什么故事?
吴琣绞了木桶打上水来,将水袋和锡壶都灌满。
寂静的院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吴琣捧着水袋小心的走到正房前,探头想看看屋里还剩些什么,窗上的残木被小风一嗖“噗噗”轻响,透着诡异。
“哇!哇!”
冷不防头顶传来的一声,吓得吴琣跳起来紧闭上眼大叫:“我什么都没看见!”
空中飘下几黑羽,还有振翅高飞的声音,原来是停在树上的两只乌鸦飞走了。
可这一吓,吴琣再也不敢在院里逗留,夺路而逃,慌乱中还踢倒了一桶水。
冲到门口时,荒草里亮起一点金黄,耀到她的眼,也生生煞住了吴琣惶急的脚步。
好奇心与贪婪这个时候压过了恐惧!吴琣拨开荒草,一只腰牌躺在草中,金黄的色泽引诱着吴琣,她想都不想的一把抓起,冲出了院门向着胡同外的一片喧闹跑去。
脚下不停,吴琣直到看见槐树下蓝布字摊心里才算安定一点,气喘吁吁的回到摊前,韩敬儒奇怪的道:“有狗追你?你不是偷了人家东西吧?”
吴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喘着气心砰砰之跳,腾不出嘴反驳他,只好将锡壶递给他,自己则拔下水袋的塞子一顿狂饮。
韩敬儒好笑的瞪她一眼,不再追问,坐下倒水研墨。
早有等在摊前的两个人,递上来家信请韩敬儒代读,又请写回信。韩敬儒马上就投身到工作中去,认真的用小楷在纸上写写画画,再没工夫分神去理吴琣。
吴琣有了方才的惊吓,也失了随处走走感受老北京风情的心思,乖乖的坐在韩敬儒摊子后的树荫下。
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算落了汗,她小心的将那块腰牌自怀中掏出,捏在手心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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