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垂下头,就真的装作输了棋的样子。
他本是看不出年纪,如今在席间跪坐颔首的样子严肃认真,就像个刚弱冠的孩子,清洁的面庞有一种寡淡的稚嫩感。
木桦看着他,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你没有输,是我输了。”
陆罔年听着这话,觉得不像什么好话,于是轻轻垂了一下眼睑。
“三个月了,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木桦看着院里飘零而落的花瓣,语气淡淡。
这种大师级的人物对待什么都是淡淡的,这种淡淡不是陆罔年那种不在乎的寡淡,也不是陆远的那种礼节性的平淡,甚至不像陆老爷子那种一切在手的那种自信淡漠。木桦活了太久了,他经历了大起大落,沉浮跌宕,看了很多人,做了太多的事,他是真的可以置身事外所有的事情,所以根本不在乎任何事情。
陆罔年维持着他的动作,说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情,是不必劳烦您的。”
“年君,你没有心结。”木烨说,“既然没有心结,自然不用再迷茫羁恋……可是你为什么救他?”
陆罔年冷淡的继续看着棋盘。
木桦笑了一下,“罔年,你喜欢樱花吗?”
最后的那个樱花的拼写太轻,陆罔年最后都没有听清这一句日文,他只是顺着木桦的动作看向了院子里的那棵树。
樱花树本身有一种盛放的浮华,陆罔年看着,就像看见很久之前,他的母亲站在树下默默的念着一首佛经。樱花飘扬一片一片埋没她,女人就一点点的变成一片樱花,越来越轻,轻到最后风一吹,就飞上了天。
这种回忆的感觉很奇妙,陆罔年很久没有了,所以他看了很久,然后才回答:“很美。”
“天生庶民,有物有则。”
陆罔年这回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看着那棵树,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有些时候他让自己精密得就像一台仪器,而不是一个人,他知道人,知道情绪,知道对方所想所在乎,所以一切都是清清淡淡,没有太多的在乎琐碎、“我记得很久以前你们中国的皇帝,严于律己,有法家一书论道亲友皆不可信,防着妻妾儿女,就连吃饭也是每道菜不超过三口,我看着你,倒是觉得十分贴切。”木烨悠然着一张老脸,笑着说,“可惜皇帝不兴时了,”
陆罔年看着院子中的那棵树,“道长说笑了。我没有救他,只是不想他死。”
“年君事事在心,自然会做到最好。”道长意义不明的答了一句。
这时恰好起风,风席卷着大量的落花飘零而来,卷进了屋子,刚好一片花瓣,落到了陆罔年的肩膀上。
“道长谬赞。”陆罔年轻声,“罔年只是有件事还没有想明白。”
“你这三个月与我品茶讲道下棋,什么事情想了三个月,还没有明白?”木桦听着,裂开嘴巴笑,“让我猜猜,是人,还是为事?”
陆罔年抿着唇,“人。”
这回木桦笑得越发灿烂,“既然是为人,一定牵扯了让你烦心的事,我不便问你,问了,你也不会说。”
陆罔年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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