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错爱非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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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君紫璃虽然如今是阶下囚,但是谁也不敢怠慢他。关在一间单间里。虽然是最好的单间,洁净整洁,也没有普通天牢的老鼠蟑螂,但是天牢毕竟是天牢,和他王府的寝宫自然还是天差地别。

从进了大牢,君紫璃便坐在硬板床上,凤目沉静的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牢头和狱卒连大气也不吭一声。他们虽然在刑部大牢,但是刚刚筵席发生的大事儿早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璃王殿下拒婚琼华公主,皇上大怒,将王爷押入天牢。这可是大事儿。

东璃因为富国强兵,从先皇去世也未曾引起兵乱和政变,关键自然是皇上和璃王殿下和睦,兄友弟恭。心中都揣测,皇家亲情最是凉薄,谁知道璃王殿下此次进来还能不能再出去。毕竟今日发生的事儿可是非同一般。

小小狱卒,自然也是忧心国家大事儿的。三五一起,聚在一个远离君紫璃牢房的角落里小声的谈论着。谈论来谈论去自然就绕到了凤红鸾的身上,便更有的谈了。一时间围绕着凤红鸾大殿内冠满惊才,大胜云小主和琼华公主,传的凤红鸾简直就是天女下凡天,神乎其技。

正谈的热闹,心血膨胀。听得外面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立即齐齐跪倒在地。

随着一声高喊,君紫钰大抬步走了进来。明黄的衣角掀起一阵疾风,威严的声音响起:“璃王关在哪里?”

“回……回皇上,天字一号房……”牢头立即道。

李文立即头前领路,君紫钰直接快步走了进去。进了大牢最里面,透过牢房铁门一眼就看到了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君紫璃。脚步不停,对着身后摆摆手:“你们都出去!”

李文立即停住脚步转身,一挥手,带着一众人走了出去。

君紫钰又走了两步,才停住脚步,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的君紫璃。一言不发。

君紫璃自始至终连头也没抬,依然凤目沉静,周身也是浓浓沉寂的气息包裹。整个人褪去了紫衣滟华,如今就如一块退了光芒的玉。

“说吧!到底是何原因,朕听听,居然让你如此!”许久,君紫钰沉声开口。见君紫璃在他话落,依然一动不动,再开口道:“这里无人,你如今还不说么?”

“臣弟错爱了人!”君紫璃忽然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说不尽的苍凉和让听着心酸。

一句话吐口,君紫钰一怔,看着君紫璃:“什么意思?”

“皇兄可是记得十年前父皇寿宴,我被毒蛇咬伤,那救我的人……不是琼华!”君紫璃闭着眼睛不睁开,俊颜沉痛,悔恨,无数种情绪一一呈现,顿了半响,才缓缓吐口,似乎极其艰难才再次出声:“那个人是红鸾!”

君紫钰再次一怔:“你说十年前不是琼华公主救的你?而是红鸾?”

君紫钰点头,神情悲怆,心海万千烈火焚烧。

“十年前丞相府凤三小姐并没有入宫啊,而你是在御花园咬伤,当时不是琼华公主正好救了昏迷的你,将你送到陈母妃宫中的么?而且朕和父皇得到消息是一起去的。当时也的确是看到琼华,说是她救你的。”

君紫璃摇摇头:“不是!救我的人是红鸾。”

“你因何确定?”君紫钰见君紫璃如此肯定,心中疑惑,随即想起凤红鸾大殿上所弹奏的那首高山流水,才让君紫璃失态,顿了顿又道:“难道就凭那首高山流水?”

“是!”君紫璃再次点头,闭着眼睛睁开,凤目一片光华,肯定的道:“就凭那首高山流水!我便肯定救我的人绝对不是琼华。是红鸾。”

君紫钰不语,等着君紫璃再次开口。

“皇兄只是知道我被毒蛇咬,但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君紫璃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凤目染上飘渺:“那日父皇寿宴,母妃说如此筵席,父皇高兴,必定会喝醉。所以她要准备醒酒汤。等父皇酒醒了,给他准备一碗她亲手做的桂花羹,所以让我去桂树园给她摘桂花糕。”

君紫钰点点头。

“我便去了,还没到桂树园,便听到琴声,开始那琴声很低,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能将高山流水弹的如此,令人沉浸其中……即便心底认为母妃如此才华,也不能。”君紫璃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我一时间被吸引,顺着琴声走了去,在最里面,便看到一个小女孩背对我着我坐在地上弹琴。一时间入了境,便再也挪动不了脚步。直到一曲弹完,我依然沉寂其中!”

君紫钰默然不语。从今日在大殿上听到凤红鸾弹出的高山流水,丝毫不怀疑君紫璃的话。凤红鸾的琴音,的确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忘了自我。

“直到许久,我才回神,见那女孩似乎也没发现我来,依然坐在那里,正要走上前开口问她名字,不想一条毒蛇突然爬来,我不妨,被毒蛇咬伤。”君紫璃顿了顿又道:“那毒蛇极其厉害,刚被咬伤,我的眼睛便立即看不到了。靠着意识将那毒蛇杀死了,然后便感觉到那女孩被惊动,惊呼了一声走了过来,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就是红鸾了?”君紫钰听完了君紫璃的话,扬眉问道。

“试问天下还有何人能弹得出那样的高山流水!”君紫璃看着君紫钰。

君紫钰点点头,天下间的确他再未听闻有谁可以弹得出那样纯粹的高山流水。抬眼再看君紫璃:“那你如何能肯定那个救你的人是红鸾?而不是琼华?你也没有看到是谁救了你不是么?”

“皇兄,那毒蛇名曰一寸半,是世间最毒的毒蛇,只要被它咬伤,顷刻得不到救治即可毙命。而我清楚的记得父皇寿宴,所有人都去了朝阳殿。别说御花园,就是整个后宫都无一人。桂树园除了那女孩,再不见任何人。除了那女孩谁能救得了我?”君紫璃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扬高:“而且如今又见那曲高山流水,一摸一样,这说明了什么?”

君紫钰沉默不语。是啊,如果若是那毒蛇是一寸半,被它咬伤,得不到救治便可顷刻毙命。照王弟如此说,那救了他的人便是红鸾了。

“那为何琼华公主会出现在陈母妃的寝宫?”君紫钰问出了心中疑惑:“而且当时她也承认是她救的你?”

君紫璃摇摇头,一想到被蒙骗了这么多年,他便心中恨怒。面色阴沉:“那就只有问她才知道了!”

君紫钰眉头蹙起:“也许是你被咬伤后,琼华公主正好也去桂树园,是她救了你也说不定。”

君紫璃摇摇头:“她根本就不懂医术。”

“那你便没有怀疑?”君紫钰顿时皱眉,看着君紫璃。

君紫璃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劫后余生哪里想这些,何况琼华和红鸾年岁相仿,我当时并没有看到那女孩的脸,再次相见便是五年前西凉国主寿宴了,无意中得知她不懂医术,虽然有疑惑,但也便过去了。”

“她是西凉国第一才女。放眼天下,我想不到还有哪个女子能弹奏出如此曲子。虽有疑惑,但想到她是玉痕的妹妹,而玉痕是袖手樵隐的亲传弟子,袖手樵隐一生才学冠天下,医术更是一绝。也许她身上有什么药正巧救了我也说不定,所以……再未考究。”

最后几个字,说的悔恨沉痛。如果他但分不那么相信琼华就是救她的那个人,只要查一查,如今仔细想来,那女孩看背影便是如此的娇小瘦弱,而琼华比她微胖圆润,如何能是一人?

心中悔不能自己。鲜血淋淋。手心已经攥出了血痕,鲜血一滴滴的顺着他指尖滴落,他似乎麻木的已经不知道痛了。

“所以,你今日便拒婚。不娶琼华?”君紫钰沉默了半响,再次开口。

“是!”君紫璃点点头。

“那你如今便置我东璃江山于不顾了?”君紫钰挑眉,微沉的看着君紫璃:“你可知道,玉痕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臣弟知道!”君紫璃闭了闭眼睛,声音暗哑。须臾,他睁开眼睛,坚定的看着君紫钰:“皇兄恕罪,即便是倾东璃江山,臣弟不能忍受去娶一个蒙蔽了我十多年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含恨异常。

君紫钰身子一震,看着君紫璃,目光掠过她血痕斑斑的手,似乎可以体会心中的痛,半响,再次开口,声音微暗,意味不明:“即便你如今知道那个人是红鸾又如何?她怕是也不会再接受于你的。”

君紫璃坐着的身子猛的一颤,手心滴落的血迹似乎更多了。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手背的筋骨显出苍白之色,看不到的俊颜,更是白如纸。

君紫钰看着君紫璃忽然心中不忍,忍不住轻唤道:“王弟,你这又何必?也许当真是无缘无份,你便当做不知道吧!也免得如此痛苦。”

“皇兄,我不甘心!”君紫璃摇摇头,忽然抬头,目光鲜有的蒙上一层盈盈水光:“她……她本来就是我的王妃,可是我却……我却将她推开……”

君紫钰沉默不语。看着君紫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红鸾本来就是父皇赐婚给他的王妃,可是十年前那场遇见,却是改变了一切。如果没有十年前那次遇见,王弟他也不会交付一颗痴心,如今却是十年一梦,错了良缘。

他这些年一直不能理解王弟对琼华如此痴心的缘由,即便明明在未嫁先休后爱上了红鸾,却依然对琼华初衷不改。如果今日没有听到红鸾弹奏的高山流水,他如今怕是依然不能理解。如今便是理解了,可是心底只能一叹。

这样的误,放在谁的身上,也怕是可以完全的击垮一个人。如果若是他的话,怕是今日当场就会杀了琼华。

但理解还是归理解,心疼还是归心疼,不忍也只是不忍。可是他是东璃的一国之君,东璃的千万子民靠他将养生息。今日之事,他即便是知道缘由,又能如何?也不能包揽王弟。

东璃依然要给西凉一个说法。除了王弟回心转意娶琼华外,便是两国交恶,也许转眼间便开战在即。那样的话,东璃要么胜了西凉,要么便是被西凉覆灭。他如何能让皇祖母晚年心心念念要昌盛繁华的东璃江山付之一炬?如何有颜面去九泉之下面见将江山托付于他的父皇,如何去面见东璃列祖列宗……

昏暗的牢房内外一片沉寂。憋闷的气息压的君紫钰感觉喘不过气来。

许久,君紫璃忽然跪倒在地。对着君紫钰叩了一个头,琉璃的眸子一片死寂,沙哑开口:“皇兄,你赐我一死吧!便也给西凉一个交待了!”

闻言,君紫钰猛的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想也不想开口:“不可能!”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虽然都言皇家无亲情,但是他和君紫璃相差无几,他虚长一岁,从小一起长大。东璃皇室子脉淡薄,就他和君紫璃二人,手足情深。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君紫璃。即便是出了如此天大的事儿,几乎是威胁东璃江山,他也未曾想过。

“皇兄……”君紫璃重重的一个头叩下:“王弟恳求皇兄赐臣弟一死。我一死,玉痕和西凉必再无可能为难东璃。臣弟断然不会娶琼华,这是最好之法。”

“不用说了,不可能!”君紫钰一挥袖,打断君紫璃的话。

三年前父皇驾崩,他登基朝纲不稳,番邦小国蠢蠢欲动,但他依然稳坐高位,只因为东璃有个璃王。王弟杀伐果敢,雷厉风行,威慑藩属小国和各地藩王,才使得东璃一直保持昌盛繁华。

“皇兄,臣弟万念俱灰,只求一死!”君紫璃再次一个重头叩下。

“朕说了不准便是不准!你一死痛快?便不顾念我和皇祖母了么?让皇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如何能活?这东璃江山,列祖列宗,你可是对得起?”君紫钰一见君紫璃的确是真心求一死,顿时大怒,凌厉的一挥衣袖,一阵劲凤扫过,将君紫璃跪着的身子掀了出去,怒喝道:“再不准给朕说个死字!”

君紫璃本来五内皆是被气血冲伤,如今一经君紫钰一扫,顿时身子跌了出去,一口鲜血喷了过来,昏死了过去。

君紫钰死死的看着君紫璃,半响,对着外面怒道:“来人!将御医叫来!”

李文在外面早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吩咐人赶紧去请御医。但没有听到皇上召唤,自然也不敢走进来。

不出片刻,郑大夫便被带了进来。一进里面见璃王昏死血污一片的情形顿时大惊。自然以为是璃王不应允娶琼华公主,怕是惹了皇上怒了,将璃王打的。在君紫钰沉着脸吩咐声中连忙去请脉。半响跪地道:“王爷只是早先的内伤未曾痊愈,再加上一直心中抑郁,存有积血。如今气血重伤……”

“朕只问你他有没有大碍?”君紫钰挥袖打断。

“只要良药悉心调养,并无大碍。”郑太医立即道。

闻言,君紫钰心底松了一口气,沉着脸看了君紫璃一眼,对着郑太医吩咐道:“今日起,你便随璃王住在这里给他调养吧!”

郑太医顿时一怔,但触到君紫钰的脸色,连忙跪地应声。

君紫钰不再看君紫璃一眼,抬步走出了牢房,李文以及一众近身随侍都守在门外。掌管刑部的一位大人早已经得到君紫钰来天牢的消息,已经候在了门外。刑部老头和狱卒都垂首安静的跪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

君紫钰出门一见到那位主管刑部的大人,立即吩咐道:“着人好好给朕照料看着。璃王若是出了任何事儿,朕拿你试问!株连九族!”

刑部那位大人顿时面色大变,惊恐跪地:“臣遵旨!”

“回宫!”君紫钰不再逗留。吩咐一句,上了御撵。

李文也惊坏了,高喊一声,御撵起驾,浩浩汤汤向着皇宫而去。

君紫钰走后,那位掌管刑部的大臣依然好半响没直起身,他不起身,自然整个刑部牢头和狱卒都不敢起。许久,那位大臣抹着冷汗起身,对着身后一众吩咐道:“去准备,从现在起,本官便随王爷住在这里了。皇上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要是王爷出现半丝纰漏,谁都别活了!”

众人齐齐应声,连忙惶恐的去准备一应用具了。人人都看出皇上对王爷的重视,自然半丝也不敢怠慢。很快的便将君紫璃所住的牢房变成了跟他的璃王府寝室不相上下了。

本来郑太医被关在牢房照顾君紫璃心中有些抑郁,但是一见那位刑部的大人也跟着住了进来。顿时抑郁一扫而光。悉心照料了起来。

君紫钰坐在御撵上,一路想着对策,却是直到进了宫门也并未想到任何方法化解这次突变。心情烦闷,便命令李文直接去了御书房。

刚到了御书房门口,就看到太皇太后的车撵停在那里,太皇太后的近身宫女嬷嬷都立在书房门口。一见君紫钰过来,齐齐跪地请安。

君紫钰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御书房,心中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皇祖母定是不会去休息的。凭着皇祖母英明,自然知道他是去见王弟了。

一见君紫钰进来,太皇太后躺在软榻上立即起身,看着君紫钰:“钰儿,你可是去见了璃儿?到底今日为何?”

君紫钰看太皇太后神色疲惫,但一直强力支撑着,心中心疼,连忙走了过来,扶太皇太后重新坐下,将与君紫璃说的话说与太皇太后听了一遍。自然是关于错爱了琼华之事。其他的比如说君紫璃求死之事只字未提。

太皇太后听罢,看着君紫钰:“这么说十年前救了璃儿之人不是琼华公主,而是红鸾那丫头?”

“是!”君紫钰点点头,缓缓开口:“照王弟这样说,再结合今日红鸾所弹奏的曲子,尤其是那毒蛇王弟说是一寸半,朕当时也记得似乎太医说是天下最毒的毒蛇,结合这种种现象来说,的确是红鸾无疑。”

“十年前……”太皇太后陷入沉思,半响点点头:“我老婆子似乎知道,十年前璃儿的娘的确是从丞相府招了那丫头进宫。我当时也是想见见那丫头的。可是不成想璃儿被毒蛇咬伤,后来这事儿便也含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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