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澈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陈树述,有点茫然。
之前陈树述起床的时候陆渊澈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当时睡意朦胧,而且陈树述一向睡眠时间短,所以陆渊澈也就没在意。感受到了那个人给自己轻轻地掖了掖被子,他随口哼唧了一声,接着睡了。
双休日并且家里没有病人的时候,陈树述醒来之后一般都是在卧室里悄没声儿地画图——反正陆渊澈睡眠质量好,就算有声他也醒不了——等着陆渊澈醒了之后能马上看见他,两人有时候一个搞工作一个搞本子,各自抱着电脑;有时候一块儿用谁的电脑看看新番老番,要是没事的话能在屋里和谐地窝一天。
结果今天陆渊澈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只床边没人,屋里也没人,陈树述的电脑孤单地摆在床对面的沙发椅上,屏幕已经暗下来了。
冬天的屋里虽然有暖气但也不热乎,陆渊澈穿上睡衣睡裤,又穿上了件外套,这才下床去找人。他先是走到沙发边上把电脑屏幕按亮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聊天对话框里血红血红的大字还有多得让人害怕的惊叹号。
“太太!!!!!!稿子啊稿子!!!!!!!!”
“再交不上来的话我我我我我只能吊死在太太家门口了以死谢天窗之罪了呜呜呜呜呜——”
陆渊澈叹了口气,出了卧室朝着客厅去了。
到了客厅他朝阳台看了看,一脸如我所料地眨了眨眼,经过茶几的时候看到了陈树述震个不停的手机。他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显示的的来电人的名字是“主催魔王”。
这位居然有树树的手机号,看来是关系不错。估计树树一时半会儿是不想回这个电话,陆渊澈干脆就帮他接起来了。
接起来的瞬间果不其然是一通异常惨烈外加可怜兮兮的狂轰乱炸。陆渊澈等着对面的小姑娘不带喘气儿地说完这一大串儿话之后才开口道:“抱歉,我是他的朋友,他暂时有事,没办法接电话,可能要到下午才能联系你。”他笑了笑,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他可能羞愧得不太敢联系你了。”
面对陌生人,对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只能无力道:“那麻烦您让他尽可能快一点儿回电话,不,只要能吱个声就好。”
“好的好的,我会告诉他的。”
对方沉默片刻,就在陆渊澈觉得接下来就可以挂电话的时候忽又开口问道:“请问,您真的能转告到沉木老师吗?”
“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他的。”陆渊澈看着阳台,嘴角带笑。
“冒昧请问一句,您和老师是……朋友?”
陆渊澈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笑眯眯答道:“我说了我们两个的关系的话,沉木的稿子能再宽限几天吗?”
“呃……抱歉,不能。”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啦,再见。”
陆渊澈放下电话,走到阳台上,看着那个大大的花盆中孤零零立着的一棵缩小版的枝繁叶茂的树,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树干,然后又故作严肃开口道:“树树,逃避现实是没用的。”
没错,这就是陈树述的原型,缩小版的。陆渊澈在陈树述这儿住的时间不短了,也知道了自己男友的这个习惯——心情沮丧或者焦虑的时候会化回原形埋到土里,在逃避现实的同时努力找到自己心里的平静。
陆渊澈看着那树抖了一下,再接再厉开口道:“逃避截稿日更是没用的。”
被打击得快要失去本来就不怎么强的语言能力的陈树述化回人形,带着低气压的背景蹲在了花盆沿上,声音低低地开口道:“唉……稿子肯定是交不上了。”
现在陈树述和陆渊澈沟通的时候很少用手机了,而是直接开口,陆渊澈不觉得之前陈树述用手机和他沟通有什么问题,不过对于这个变化也是乐见其成。
陆渊澈对画画这方面不太懂,帮不上忙,但还是开口安慰道:“没关系,这次你是真的有事嘛,大家都知道你是不拖稿的人啊。”
最近不知道是哪里的修行者搞什么试炼大会,参加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在修真界也算是盛况空前,不过在陆渊澈看来他们这群修行者就是闲太久了想活动活动,说什么试炼大会,最后不还是打群架。于是陈树述这儿满是伤筋动骨的伤员病号,有些重伤的处理起来也是有些麻烦,于是陈树述计划好的留有富裕截稿日就变成现在的状态了。
“可是这种合志拖稿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很多的麻烦……”陈树述一脸为难。
陆渊澈看着陈树述沮丧的表情,有点心疼,他开口道:“我也去学画画好了,既能帮到你,也算是个爱好。”话是这么说,但是眼下陆渊澈还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两个人面面相觑,正消沉着的时候陆渊澈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立马拉起陈树述的手来,兴奋道:“树树,你说阿聿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闻聿之前和陆渊澈的舅舅云游去了,不过倒不是音讯全无,期间也能联系上他们,而且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回到茶楼来,待上一段时间再离开。
眼下又是年末,这两位长辈又在茶楼开始蹭吃蹭喝,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了。
闻聿和闻叙廷都坐在柜台后面,闻聿在看大厅的人,闻叙廷在看书。
其实最开始他们认识的人得知陆叙廷现名闻叙廷之后都相当的无语,毕竟不了解事情原委,只当他们是秀恩爱秀到这种地步,当真丧心病狂。
闻聿现在在茶楼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大厅的人在聊什么了。因为毕浅浅和叶不问居然真的听了他随口乱扯的话,兼职干起了婚介所的勾当,虽然不是主业,不过一楼还是经常能有不明年龄不明身份的男男女女谈着比日常有意思多的东西。
闻聿觉得这些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分着心留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一下。
叶不问看着那两人坐在柜台后面的赏心悦目的画面,忍不住戳戳毕浅浅,语气十分梦幻地说道:“这场景活脱脱的老板和老板娘啊。”
毕浅浅一头黑线,她估计这话已经被闻聿听到了,不过看起来那边的人也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就吐槽了一句:“你可能需要提高一下你的文学造诣。”
叶不问眼里带着笑,笑眯眯道:“不觉得我说的很贴切嘛。”
毕浅浅同叶不问对视片刻,被打败一般无奈地移开了视线,嘴角也扬起个笑来。
闻聿把那句“老板和老板娘”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自己身边低着头看书的闻叙廷,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道:“老板娘。”
闻叙廷抬起头来,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老板娘”这个称呼,笑容温柔地回道:“老板你有什么事?”
闻聿兴致缺缺趴回原位,带着点不爽道:“调戏不到你,嘁。”
闻叙廷笑意不减,伸手理着闻聿服服帖帖垂在背后的长发,又看起书来。
之前在闻叙廷是陆叙廷的时候闻聿觉得自己年龄大得多,没想过要如何去调戏这个人,而在更久远的时候闻聿不敢也完全不想调戏这个人,但是到了现在……闻聿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法调戏这个人。
别说做老板娘了,即使要他开口叫相公估计闻叙廷也完全不会脸红吧,闻聿不怎么靠谱地随意猜测着。
转念一想,闻聿自己其实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脸红,就是估计要做点心理建设。
嗯,不过心理建设其实也挺好做的,倒是可以试试自己会不会脸红?闻聿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疑问,想到哪出是哪出,忽然转过头去,对着那个捧着书安静垂眸的人开口唤道:“相公。”语气相当坦荡,表情相当镇定。
闻叙廷把玩着闻聿长发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着闻聿暗藏着笑意与些许看好戏意味的双眼,也带着点兴味地笑了起来。闻叙廷把手里的书放到柜台上,搭在闻聿背上的手缓缓上移到对方的肩窝处,与此同时上身也慢慢地靠近闻聿,最后闻叙廷停在了闻聿肩头的位置。
他带着笑开口道:“这两个字的语气不该是这样的。”
说着他又朝闻聿靠近了些,同时手掌在闻聿脖颈处摩挲了一下,鼻尖贴到了闻聿的耳廓,轻轻蹭了蹭,又退开了一点点距离,压低声音满含笑意在闻聿耳边道:“相公。”
闻叙廷的语气与他平时完全不同,带着点哑的声音再加上含着的笑意构成了十成十的诱惑,口中呼出的气息划过闻聿的耳尖,闻聿只觉得那两个字顺着耳朵带着让人发痒的触感直直钻进了大脑,他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闻叙廷看着脸上明显有点热度的闻聿,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来。
闻聿十分迅速地偏过头去盯着闻叙廷,而闻叙廷则更快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明明是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闻聿却总觉得有点得意的成分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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