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嗷”其中一个婆子刚蹦起来,被粗壮的妇人一巴掌糊在脸上,半边脸当时就肿了起来,那粗壮妇人也没容情,抓着领子,正正反正又是好几个大耳刮子,正打得她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
厨房里其余人还没来得急辩白,被梅青带来的几个高壮妇人,一个抓了一个,几巴掌就打老实一个,最后都老老实实的到了松风院,顶着正午的太阳,往青石板上一跪,头还晕着呢。
这时,王安也忐忑不安的过来了,一进松风院,就见院里跪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妇人,一个个口鼻带血,看着就被打得不清。他心里打了个突儿,奶这是生气了?
“嫂子,给奶奶回话,就是王安来了。”必恭必敬的在院中一站,甚至还给余嬷嬷行了一礼。
余嬷嬷冷着脸就进了屋,片刻之后出来了,硬邦邦的道:“奶说了,请王管家想想,这三个月来,为什么小厨房的帐目多了二百两银子。”
王安一怔,想着小厨房的帐目他哪里知道。等等,小厨房是奶和大爷的份例再加奶自己添的钱,用料什么的一率从大厨房走,大厨房每个月到松风院结帐一次。大部分时候,奶并不太管,都是翠竹姑娘跟大厨房的人对帐,然后给钱。而管着往小厨房派料的人,正是他妹子。之前,大爷就发作过大厨房一次。就是帐目不对,他妹子被大姑娘给调到了花园里。前段日子,太太重新掌了家,他就把他妹子又调回了大厨房。
想明白了之后,王安脸上的汗就下来了,“这个正月里时,都中各物都长了价”
“等等,这是奶给都中最近各处的物价,王管家好好看看吧?”余嬷嬷递给他个单子,转身便要走。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哟,我忘了说一句,这可是大爷拿回来的。”
一听是林如海拿回来的,王安拿袖子抹了抹脸,将帐目和单子对照起来,越看脸越白,最后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面心里暗骂自己妹妹记吃不记打,上次都为这个被收拾一次了,怎么还敢动手脚。一面暗暗担忧,大爷是不是早就对自己不满了。要不府里这些管事,怎么单就盯着他不放呢?
屋里是奶,王安又不敢高声求饶,这一求饶。大家就都知道了。他心里也清楚,奶之前没说,今天把他单叫到松风院里来。肯定不是想公开,如今就看奶怎么说吧。
足足跪了有两刻钟,余嬷嬷又出来了,俯身小声问了一句:“奶还让我问问王管家,西四街帽儿胡同那里,是不是住着王管家的亲戚啊?”
这句话一问出来,王安差点就没趴地上,他年前才在那里置了一处房间,五进的院子,装饰一新,虽比不得府里,却也比一般的穷京官家要气派多了。身为奴仆,按理没有回明主人,他是不许置私产的,而且能卖得起那么大的院子,肯定不是自己赚的钱,这钱哪里来的,不用人说,大家都知道。
“还有郊外那一百亩地?西街哪里的油粮铺子,王管家身家颇丰啊?”余嬷嬷一字一顿的说道。
王安哪里还敢多言,爬地上就嗑了无数个头,央求着余嬷嬷道:“妈妈千万跟奶求求情,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余嬷嬷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儿奶打发我给荣国府的奶送些东西,被王管事家的嫂子给拦了,我原也求着她来着。”
王安一听,气得要死,恨不能他家老婆在眼前,立刻臭揍她一顿。“那贱|人不识好歹得罪妈妈,我回家就发落了她给妈妈出气。”王安讨好的笑,“求妈妈在奶面前,给小的说说好话,好歹饶了小人这一次。”
余嬷嬷今天堵得这一口气,方才出了,脸上露出丝笑意,扔下三个字:“等着吧。”就转身进了正房。
翠竹立刻端了茶过来,“妈妈,吃茶。”又拿帕子给她扇着,“辛苦妈妈了。”
“不辛苦。”余嬷嬷只管安坐在屋里吃茶,跟着几个丫头说笑了阵,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从屋里出去。王安又累又疼又怕,这一个时辰也不知道是怎么熬的,更不用说,外面跪的那几个婆子。自从被揍了,又揪到松风院里跪下之后,就开始后悔。再见府里的二管家王安,在松风院里也这么服服贴贴的,半点刺儿也不敢起,让跪着就得跪着,连站起来不敢,更是又悔又怕,想着自己这回怕是要惨。
王安一见余嬷嬷出来,汗都顾不得抹,很咧开一个难看的笑,才要说话,就见余嬷嬷对着他身后福身,“大爷!”
王安一听,吓得差点了裤子。
林如海的老师被启祥帝接到宫中去了,下午是回不来了,他兴冲冲的跑到东街,去买了“他似蜜。”就往家里跑。这“他似蜜”,是用羊身上最妹的两小条子肉——纤维细长,形如竹笋的羊里脊做成形似杏脯,软嫩滑润,甜香如蜜的清真名菜。
贾敏不大喜欢清真菜,但对“他似蜜”却有些情有独钟。他前段时间在东街偶然寻到一家,做是非常地道,便常常去买了回来,给老婆吃。今天,时间很多,买了东西回来,想着还能陪老婆一起吃顿午饭,林如海脚下的步子就不由得加快。
谁知回到家中,跪了一院子的人,那几个女的,个个脸上红肿,掌印清晰,一看就是被人糊了巴掌。她们跪在院里,肯定是得罪了他老婆啊?林如海暗地里摇头,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老婆。想他家夫人,从幼年起就是暴力文化的爱好者,少女时期,若不是家里看得严,他又跟得紧,没准能进黑社会当女老大去。后来,年纪大了,学着当淑女,才把揍人这一爱好忍痛割弃(都放在网游里杀人去了)。穿到这里之后,他发现他老婆这一爱好有抬头的趋势。
“王安。”林如海似笑非笑扫了矮了半截的二管家,“这是犯了什么错儿啊?”侯府里的大管家、二管家奶至三管家,都是他爹任命,虽说不敢对他不敬,可也决没有今天这般服贴。
“大爷,小的错了,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王安立刻扑到在林如海脚下,抱着他大腿闷声哭求。
林如海动了动腿,把人往一边踢踢,“问奶去,她若饶了你,爷也不就不追究了。”说完,林如海提着一个食盒,挣开了王安的手,施施然的进屋去了。
“妈妈”王安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向余嬷嬷。
余嬷嬷板着脸道:“奶奶说了,王管家了不管多忙,还是要看好家里的人,不要给你惹祸!”
“是是是,小的一定会看好家里的人。”王安又连磕了好几个头,磕得实心实意的,砰砰作响,没几下额头就青了。
余嬷嬷克意等了一等,才抬了抬手,“行了。奶奶说了,这几个厨娘不服管教,还得请王管家好好教教。”
“一定一定,小的立刻就把她们处理了。”王安爬起来,腿上生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没摔倒,好容易稳住身子,往几个婆子面前一站,声色俱厉的道:“都跟我走。”今天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在眼里,奶身边的人他是没办法了,这几个婆子却肯定不能放过。
林如海进屋的时候,发现他老婆正闲闲的打棋谱,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问道:“你吃过饭了?”他不是回来晚了吧?
“没,才把厨娘都开发了,中午是吃不上了。”贾敏轻松的笑了笑,“只可怜翠竹她们,要跟着我挨饿了。”
林如海一听,扬起浓眉,“谁敢饿着我夫人?”
“应该不会,王安要是上道的话,会把我今天点的菜,一个不少的都送来。”贾敏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林如海蹭到贾敏身边,神秘兮兮的问:“王安怎么这般老实,你抓到他什么把柄了?”
贾敏随手捻起身边一个不薄不厚的本子,递给林如海,“看看,就知道了。”
林如海狐疑的接过翻开,直看得目中异彩连连,“夫人,为夫实在是佩服啊,你这都是什么时候查的?”足足大半本,都是侯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和还有管事婆子的把柄、错处,连时间、地点,还有证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在王安那一页上,把他藏下的私产记得一清二楚,全部折算起来,足有五、六万两银子。
“啧啧啧,难怪王安这么老实,不老实也不行啊。”他老婆这是抓住他的命脉。
贾敏浅浅一笑,“你以为我这一年多的家是白当的?”该抓的把柄肯定要抓,她本来是预备着以后自己当家的时候,才来好好清算的。谁想,半路里杀出个林夫人,让她不得不提前把这些暴了光。
“叫玄一几个人,把家里这些管家、管事盯死了,我这回惊了人,怕他们转移私财!”贾敏啪的落下一子,笑得让林如海起了一身白毛汗,“老婆,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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