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夜里不睡觉,白天也不休息,每天神魂颠倒的,最后就煎熬的病倒了。
旁人都说他看起来不在乎,其实一定还是受了家变的打击,如今终于支撑不住,才会卧床不起。家里没有个主事的人帮忙,他躺在床上侧过脸向窗外望,头脑里昏昏沉沉的,也只能看到一小块淡蓝色的天空。
沈嘉义近来玩疯了,料想弟弟不会病死,故而不放在心上,不肯从百忙之中抽身来瞧他一眼。倒是他家那个大男孩子,沈子淳,略有一点心肝,又受了他母亲的指导,带着个小妹妹拎着水果来看望三叔。三叔有些感动,给了两个孩子二十块钱。二十块钱对于沈子淳来讲,堪称一笔巨款,他无以为报,扶三叔坐起来,那个小妹妹则是捧来一杯茶,喂给三叔喝。
三叔却不过情面,被迫喝了两口冷茶,心里很感慨,暗想身边有个儿女,还是好的。
两个孩子携二十块巨款告辞离去,算是不虚此行。他们刚走不久,段至诚又来了。
沈嘉礼在家里病了好几天,因为平素治家严厉,所以连仆人都不肯亲近关爱他,一直孤苦伶仃,不想今天却是热闹起来,应接不暇了。
心满意足
段至诚在仆人的引领下走上二楼,独自推门进入卧室时,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趁虚而入”的感觉。
沈嘉礼倚靠床头半躺半坐,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小毯子,头脸收拾的很干净,房间里的空气也很清新,可见是经常开窗开门的。两人相视一笑,段至诚在这单身汉的家中,由衷的感到了轻松。
上半年其实也来过一次,淡云还陪他谈了几句闲话。当时他很拘谨的微笑,想要吹毛求疵的从这沈太太身上挑拣出几样缺点,然而挑不到,沈嘉礼这个太太进退有礼,实在是个好样的。
段至诚走到床边,弯腰摸了摸沈嘉礼的额头:“听二爷说你病了,昨天晚上就想来看你。偏偏内子的祖母急病过世,我忙着送她和小孩上火车,就没能抽出时间来。”
段太太的娘家在南京,远得很,而段太太从小是由祖母一手抚养大的,感情深厚,所以务必要回去奔丧。
沈嘉礼病了这些天,那些邪心思是一毫都没有了。眼看段至诚这样关怀自己,他也有些感动:“我没事。”
段至诚不好和他动手动脚,所以摸过额头后,就将双手□裤兜,在床前来回的徘徊了一趟:“你这里实在是冷清,和先前比,的确是大不一样了——你又不肯听我的话。”
沈嘉礼向床里挪了挪,腾出地方笑道:“你坐,我今天没有精力招待你了,你将就一点,不要见怪。”
段至诚早就想坐,只是不敢,如今受到邀请,自然是老实不客气。两人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了,虽然是老朋友,但是因为都是心怀鬼胎,所以统一的有些不自然。
他问沈嘉礼:“以后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
沈嘉礼不明白他怎么这样关心自己的家庭事务:“这急什么?我年纪又不大。”
段至诚对着他一笑:“谁不愿意家里热热闹闹的有人气?你一个人守着个空屋子,有意思?还是……”
话到这里,他欲言又止的移开目光,微笑着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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