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并不想再见到找,原来过去许多事,老天爷统统记者帐。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错的只能是我。
1
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同一栋楼里。六层楼高,由一条长走廊串着许多单间,两头是公用的厕所,站在楼下抬头一望,能看见每一层都晒着许多被子。
我比他大两岁,每次捧着洗脸盆去洗澡间占位,路过他门口,端阳就会从屋子里跑出来,把他的小脸盆顶在头上,跟着我。
那时候端阳比我足足矮了一个头,喜欢穿花毛衣,眼睛又大又圆,傻乎乎的。我走几步,他跟着走几步,我停下,他也停下,我用手掐他的脸,他咯咯直笑。
第一次去他家,他妈妈请我吃糖。我看到端阳从外面回来,吓得要把藏进口袋里的奶糖都放回糖盒。
他妈笑得厉害:「小草,别客气,尽管吃。」她说着,揉了一下端阳的头发,笑着问:「阳阳,对不对?」
他躲在他妈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偷偷地看我。
端阳再来找我的时候,总带着满口袋的糖。
我看见他,先要弯下腰翻他的衣服口袋,一般有两块巧克力,再蹲下来翻他的裤子口袋,总能掏出蚕豆或脆饼干。
他像一棵小糖果树跑到我面前,在我拿东西的时候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跟着我打转。
我问他:「都是给我的?」
他满脸傻笑,一个劲点头。
那一天,我把他领到沙坑,自己坐上双杠,一边吃一边斜眼看他。
端阳伸长了手,也想上来,冲我说:「小草,抱,抱。」
我把他拽上来,他手心里一直握着一块热乎乎的年糕,隔了老远就朝我递过来:「小草,给你。」
我眼尖,看到那块年糕已经化了,他的手粘粘糊糊的,看了就倒胃口,我摇着头说不要。他还是不依不挠:「小草,甜!」
我看见端阳挪着屁股还继续往我这边靠,只觉得心头火起。等到他一只手放在我膝盖上,一只手伸到我嘴边的时候,我猛地一推他,等他真摔了下去,我心里才突然明白,糟了。
我跳下双杠,捂着他的嘴在他耳边说:「端阳,不要哭,一点都不疼。端阳,我跟你闹着玩呢。」
他疼得脸都白了,眼睛里满是泪水,我哄不住他,只好板起脸:「哭什么,你想害死我吗?」
他傻乎乎地看着我,似乎听不明白。
我心里头也怕得厉害,瞪着眼睛说:「不许哭,要是把你家里人引来,我就完了。」
他强忍着没哭。我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回家。
我一个人呆坐到大半夜,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忙跳起来打开一条门缝朝外张望,看着他爸他妈用外套裹着端阳,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听说端阳回到家就开始发高烧。再一问,才知道医生检查的时候,把他背后的衣服剪开,毛衣底下全是血。
我妈带我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吭,我站在他床前,趁四周没有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端阳,现在可以哭了。」
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戴端阳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回来。
那一天,我在门门等他,看见他妈妈搂着端阳上来,却吓得躲到门后。
半天才壮着胆子,从家里拿了两颗苹果,用衣服兜着跑到他家,咚咚咚的敲门。等门开了,我脸涨得通红,两条腿那是软的。我说:「我来看端阳。」
她妈妈大笑起来,把我拉进屋:「端阳,你钱宁哥哥来看你了!」
戴端阳从厨房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看着我,小声地叫:「小草?」
他扑上来,嘴里不停地喊我的小名。
我呆了一下,才确信他还在粘我。
确信了他还在粘我,那一点愧疚,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我们两个走在马路上。我步子迈得大,性子又急,恨不得一路小跑,端阳抓着我的手,跟也跟不上,隔两、三步就能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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