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脸色一青,一下子被压得喘不过气,头溺在水里,手连划了好几下,半天才浮上水面,多少救人的就是这么给活活拖死的。
那几个女的也看出情况不对,哭得更是撕心裂肺。端阳往岸边划了两下,看我呆站着,勉强喊了一声:「钱宁,拉我一把。」
我嘴上说好,才往岸边迈了两步,脚就不停地发抖。
那帮女的都哭了,哭着求我:「你救人啊。
我白着脸,勉强又走了几步,脚一碰到水,连站都站不稳,坐倒在地上,手足并用地往后爬。
端阳呼吸不畅,一张脸慢慢憋成猪血色。他一边游,一边用力扯着那人的手,企图把脖子上的桎梏弄松些,实在扯不动了,在水里哑着嗓子又喊了我一遍:「钱宁,拉我一把。」
我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手抖得厉害,也想把外套脱了,也想去救他,两条腿却不听我的使唤。
我哭着跟边上的人说:「你们推我一把,把我推下去。我走不动。」
那帮女的先前求我把眼泪都流干了,现在一个也不肯搭理我,都往回跑,去搬救兵。
戴端阳还在往岸边游,只是越游越慢,很快又呛了一口水。
现在岸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小声地叫他的名字,戴端阳听见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他把背上那人最后向前推了一把,没多久,两个人都沉进了水里。
之后的事都是听来的。搜救的人沿着河岸走了一小段路,戴端阳就挂在一根横贴水面的树杈上,他们把他捞上来,做胸外按压,然后送到医院。另一个人隔了两天才找到,尸体卡在水坝闸口的铁栅里。
追悼会上,系里的学生穿黑衣黑裙进场,黑白遗照挂在正墙,花圈挽联堆放两侧,学生们对着放大的遗照三鞠躬,嚎啕大哭。
这也是听来的。
那天晚上,没等到天公放亮,旅行社就连夜用原来那两辆车把我们又拉了回去。我脑袋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回程的车子里,光着膀子,披着条大浴巾,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几个把我扛回来的老师,对晚上发生的事都是支支吾吾,怎么撬也不松口,只说:「戴端阳没事。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终于听见了想要的那句话,这才安静下来。
一路上除了我们,车子里始终鸦雀无声,山路颠簸,车灯上挂的吊牌有节奏地拍着挡风玻璃,我扶着椅背摇摇晃晃地从他们坐的那几排走回后排。
车灯照着满是杂草和碎石子的山路,我瘫坐在椅子上,把那五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一种害怕过后是更大的害怕。
系里原来只有那几个女的知道我见死不救,下了车睡了一觉醒来,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看到我都是一脸嗤之以鼻的蠢样,要嘛皱得像哈巴狗,要不翻着白眼,只差没噎死。
谁瞪我,我就瞪回去,骂我,我就骂回去,就这样死撑着脸面,在操场转了一圈,连去哪都不知道。孤零零地绕到单车棚,看到戴端阳那辆破单车还锁在铁杆上,忍不住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后车座上。
没坐多久,一滴水珠子沿着车棚的铁皮滚下来,一下子砸在我脑门,我用手一抹,用舌头舔了舔,冰凉的。
我怕水的毛病受了刺激,看起来已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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