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顾廉,落生时,特特请了城中玉皇庙的老道来批八字算命数,言说这孩子命里带煞,命犯天狗,前头十年还好,只十岁上恐有灾厄缠身,若想躲过,莫如娶一房生辰八字极旺的童养媳妇儿进门,或可挡此灾厄。
那程大户听了,忙问:“怎生算八字极旺之人,哪里去寻这样的人来?”那老道却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本县之中便可得,城西头开棺材铺子的徐老头,前年新续的婆娘前儿生了儿子,请了我去批八字,不妨从他家出来,迎面遇上个丫头,瞧着有七八岁大,见了生人,忙躲到一边灶房里去了,虽一晃而过,我却见她生的甚有些福气之相,便问了他爹八字,掐指算了算,倒是个极旺的命数,他家横竖不待见那丫头,那徐老头又贪财,给他几两银子,那丫头卖与你家都乐意,先做个童养媳妇,给你家哥儿挡灾也便是了。”
听了老道的话,程大户还真使了人去说,给了老徐头十两银子,便买进府来,也不说童养媳妇,平日只让她跟着顾廉的养娘在一处做做针线活计,伺候顾廉的吃食茶水,只当个房里的丫头使唤着。
堪堪到了顾廉十岁上,县中果然闹起了时疫症候,顾廉终是未躲过,大年根底下病死了,徐大姐便成了顾家宅门里尴尬的存在,说丫头不是丫头,说寡妇不是寡妇,才十八花一般的年纪,倒成了个木呆呆的丫头,生的模样不差,却是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闷性子,不如旁的丫头伶俐,早先就不得顾程的意,嫌弃她呆傻木讷,后哥儿病死了,也就更不拿她当回事了,久而久之,这徐大姐在顾家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儿。
这程大户本来便有了春秋,气弱体乏,赶上曾外孙子一死,伤心伤肺的哭了几日,便大病在床,起不得炕了。
顾程外头应酬多,不得空闲,床前侍奉汤药的便是顾程的两个妾,二娘玉芳三娘慧莲,眼瞅着老太爷一天不如一天了,慧莲从里头出来,便悄声问玉芳道:“爷可家来了不曾?”
玉芳哼一声道:“说到这个,我便气的没法儿,前儿他说去外头吃酒,不想天黑了,也不见家来,想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一处,不定拉去了哪里吃酒取乐去了,多早晚能家来,便让婆子上了门,不想昨个晨起天刚蒙蒙亮的时节,我还在炕上睡的香甜哩,不妨忽听外头咚咚的砸门声,可巧上夜的老婆子不定晚上吃多了酒,睡死了没听着,我忙着披了衣裳起来,亲自去开门,才开了门,不妨他一脚踹过来,正踹在我这心窝子上,足足疼了这一天一宿,今儿才刚好了些,也不知哪这么大的脾性,撒在了我这里。”
慧莲听了倒不禁愣了一愣,前儿她娘家嫂子来瞧她,便留在她房里住了一宿,到次日一早,因惦记家中孩子大人,天蒙蒙亮便送她去了,回转来,恍惚瞧见仿似爷从廉哥儿那院里奔了出来,只影绰绰瞧见个影儿,从那边粉壁边上一闪过去了,却没落实。
想廉哥儿死后,那院子里哪还有什么人,不过廉哥的养娘李婆子跟那个徐大姐两人,终日也不怎么出门,爷去哪里作甚?
正心下暗暗疑惑,忽见前头丫头慌张张跑进来道:“二娘,三娘,廉哥儿屋的徐大姐上吊了。”把个两人唬的,忙快步出了老太爷的院,往那边廉哥儿屋里去了。
进了院儿,只见里里外外的丫头婆子有七八个至多,都来瞧热闹,被玉芳一喝才各自散了,玉芳跟慧莲两个迈脚进了西侧小屋。
虽说是廉哥的童养媳妇,可也没行礼,没圆房,便不能算个主子,只把西侧一间小屋拨出来安置下她,进了屋,只见炕上直挺挺躺着徐大姐,玉芳跟慧莲互瞧了一眼,忙问守在炕边的李大娘:“不说救下了,怎的还未醒,这么瞧着怪吓人的,倒跟没了气的死人一样儿。”
那李大娘道:“确救下了,也灌了水下去,刚头还醒过来,喊了一句,便又无声响了。”
慧莲忙问:“喊了句甚话?”李大娘道:“忙乱间,我也没听大真,仿似是什么句梦里的胡话也未可知。”
慧莲凑过去,大着胆子伸指头略探了探鼻息,忽地炕上的徐大姐睁开眼来,直愣愣瞅着她问了句:“你是谁?”
把个慧莲唬的,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拍抚了两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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