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夜,昨晚被掐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尤其是喽啰拇指的轮廓异常清晰,遮都遮不住。
扣好衬衫顶上的纽扣,方棋又刻意把衣领拉高些,剩下几处都能勉强遮到,唯独最清晰的拇指印大大咧咧露在外面。
夏初的季节,他总不能带围巾出门吧?
方棋烦躁的抓了两把刚剪短的刺毛,决定不再理会脖子上的痕迹。只当是普通伤的话,应该没几个人会特意来看。
大不了,整天不出办公室呗。
他已经犯了错,总不能再旷工了。
方棋刚走出洗漱间,跟还穿着老旧睡衣,脚上踩着两只颜色不同的塑料拖鞋,睡眼惺忪且面色蜡黄的方妈妈撞个正面。
方棋暗叫不好。
“方棋!”方妈妈眼睛毒辣,一眼看到方棋脖子上的伤,睡意顿时散尽,扯起嗓子尖锐的质问,“你脖子上怎么弄的?那些人又找你了?”
今天为了躲这婆娘,刻意早起来半小时。结果临出门前,居然让逮到了。
方棋暗想失策,老房区隔音不好,她大喊大叫或许会惊动周围邻居。
“小声点!”方棋竖起食指凑在唇边嘘了下。
方妈妈恍若未闻,依旧尖声质问,“他们真的找你了?还动手打你了?你身上其他地方有伤没?”
“消停点吧你!”放弃跟她正常沟通的打算,方棋拽着方妈妈的胳膊,把她塞回卧室里,压低声警告,“嚷嚷什么啊嚷嚷…想让周围街坊都知道咱家欠了高利贷,再把我们赶出去?”
之前正是如此,他们漂泊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找到容身的地方。
方妈妈想起过去的经历,又给他凶了两句,消停了些,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了,“月月都这样,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你甭管,该咋过咋过,他们答应过不找你。”方棋又扒拉两下头发,胸腔烦闷,烟瘾又上来了。
他习惯性去掏口袋,才记起昨天把工资交回去后,身上连买烟钱都没了。
“那你要咋办?还让让他们缠?”方妈妈摸了下方棋脖子上的淤痕,方棋缩了下,大约是疼得。
她扁扁嘴,哭得更凶了。“方棋,咱们逃吧,逃得远远的,行不行啊?”
逃?去哪?
要是能躲开这堆破事,方棋比谁都想逃。
“还上钱就行,他们也不是每天缠我。”方棋见不得她这样,瞒下真相安慰了两句。他躲开方妈妈继续伸过来的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脖子说,“总之你该吃吃,该睡睡,很快就没事了。”
方妈妈隔着泪眼问,“真的?”
“真的。”方棋一咬牙,丢下两句话,拎起公文包走出家门。
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大不了跟他们死拼,当然很快就没事了。
由于想要避开其他人,方棋到公司格外的早。他没有跟众人挤电梯,独自爬了十六层楼梯到财务部,躲进自己办公室。
常言道,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方棋有意躲,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找上门来。
偏巧赶上月末汇报工作的时候,还没上班呢,已经有七八个人来方棋跟前报道。
而且,方棋感觉到,他们都盯着自己脖子在看。
受个伤而已,有啥好看的?
方棋没兴趣让他们当成国宝排队参观,打定主意,要是下一个进来的再盯着他的脖子瞅,就怼回去,连他祖宗十八代一起骂!
有那么好看吗?方棋翻出个天知道谁留下来的小镜子,稍微拉低衣领照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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