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满意的“嗯”了一声,心想这人跟丑郡马相交深厚,应该习性相类,宣赞在枢密院连童贯的账都不买,可见其人之倔。而眼前这人能得宣赞称赞,若没二两骨头,怕也不现实。
不过此时几句话问下来,感觉此人跟想象中有些差别,蔡京当然不会就此作出判断,又点出关键道:“不知将军对此次进剿梁山泊草寇,可有甚么想法?”
“关某食禄多年,正是尽心竭力报效国家之时,既逢朝廷征召,自当奋力除贼,为国分忧!”关胜回道。
对关胜这个态度,蔡京比较满意,当即扶髯而笑,道:“我大宋武人要是多如将军一般,大名府也不至于被贼人打破!”又说了几句,最后叫关胜和宣赞等候消息,便不再言语,摆明送客之意。
哪知这时关胜心中的话还没说出来,哪能就这么走了,只好抢着出言道:“梁山草寇久占水洼,惊群动众,罪在不赦。但其间多有豪杰失足,只因一时糊涂,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相公区别对待,给他们一条出路!”
蔡京闻言脸不变,只是眼中精光一闪,重新审视着眼前此人,良久才道:“将军所指为谁?”
“蒲东唐斌、郝思文,河北卢俊义,都是忠义之人,武艺超群且有为将之才,只因命途坎坷,不幸落草,小将此次提兵破贼,原属本分,不该冒昧,但这三人实乃当世良才,还望相公开恩,给他们一次机会!”关胜求拜道。
宣赞替关胜捏了一把汗,原来他前面种种,都是为了此时在蔡京面前替两位义兄弟求情。原本那晚都割袍断义了,不想关胜还是不改初衷,其实那两位说是断义,却还不是事事都为关胜所想?此时还顺带捎上了一面之缘的卢俊义,宣赞唏嘘一叹,也出言道:“那三人落草确实有所隐情,还请恩相明察!”
蔡京盯着这两人看了一回,忽笑了一声,道:“等将来二位凯旋,东京献俘时再说!老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如若真如二位将军所言,此事不难!”
关胜和宣赞大喜,蔡京最后带上的那句话让他们看到希望,当即拜谢而退。等两人出门,这时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中年人来,对蔡京道:“父亲,这关胜甚么意思?出征之前还替贼寇求情?我看这趟征讨怕是有些悬!”
“本朝良将,多在西边,那是童贯的一亩三分地,为父若要强行插手,必然引得此人强力反弹。而东京诸将,不是庸人,便是童贯、高俅一脉,为父虽能左右朝政,提点百官,但在军中却有些鞭长莫及。”蔡京在最钟爱的儿子蔡绦面前,也不隐瞒,又道:
“宣赞这个人,没点本事的人他不会放在眼中,关胜得他如此推崇,必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而且在宣赞推荐此人之后,我也寻人了解了一下,听说确实有些才干!我观此人性子较直,不是两面三刀之人,他既然事先明言,总好过背后自行其是,我先给他一个盼头,等将来破了梁山泊,却在计较!”
蔡绦点点头,道:“父亲,孩儿有个相识,在凌州做知州,他手下也有两个猛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人姓单,名廷珪,一人姓魏,名定国,见任本州团练使。父亲总是要从各州调兵围剿梁山泊的,我看不如顺手将他们也调过来,一来协助关胜、宣赞,二来也好就近监视,这关胜、宣赞若是一心一意,万事好说,若是三心二意,也不至于酿成大错啊!”
“你那相识姓甚名谁?”蔡京到底是七十岁的人,天下四百军州的知州不可能都记得名字,况且凌州又不是什么大州显郡,一时记不起也情有可原。
蔡绦见父亲不问单廷珪、魏定国这两个武将,却问知州名字,心知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单、魏两人只是团练使,不可能位居关胜之上,就算监视关胜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而换成一州知州那情况就彻底不同了。
只听从蔡绦嘴中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蔡京对此人倒是略有些印象,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他来。此人虽然本事一般,倒是善能揣摩上司意思,甚听招呼!也罢,就以他为主,以关胜、宣赞、单廷珪、魏定国四将为辅!约之,你跟此人分说清楚,此战还是要依仗关胜的本事,若是其人没有异心,便不要干涉其用兵!若是吃了败仗,为父脸上却也无光!”
“孩儿省得!”蔡绦拱手道:“那我便写信与他分说清楚!”
“叫他也不必进京了,直接点齐人马,到那梁山附近州府和关胜会合!明日早朝之时,我会奏请官家,到时候你的书信和朝廷公文一起发下!”蔡京叮嘱完儿子,默想道:
“梁山王贼,若叫你打破大名,还能安稳度日,我蔡京还有甚么脸面面见文武百官?今年这个年,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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