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看出程子明的疑惑,笑道:“秋毫无犯我们干不来,也不能干,毕竟咱们底子就这样,都是些三山五岳的强人。若放着大鱼大肉在面前,却逼他们吃素。这队伍还怎么带?但得有个底线,就是只取财。不伤命!”
这个模式程子明并不陌生,许多军纪不好的官军在过路时就是这么干的,许多底层士兵还会在这样的行动中,抢到自己的终身伴侣。
“这次朝廷的注意力都在梁山方向,所以咱们要在这里坚持到朝廷改弦易辙,这段时间里,州府中所有物资,包括最难运送的粮食,都要一粒不剩的运回伏牛山!”李助交待道。
程子明表情颇为惊讶,出声道:“咱们满打满算才五千人,又因要大造声势,出兵七路,不可能有援兵过来,这里又是产粮大州,咱们搬得完么?再说咱们要这些粮食干啥?便是吃上十年还有烂掉的!”
“我师弟要!”李助只四个字,就足以解释一切了,程子明恍然大悟,把所有的疑问都收回腹中,既然背后的东家都发话了,他们这些做佃户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
程子明不说,不代表没人不在背后骂娘。
此时邓州西南一二百来里地的房州,人称“房州天魔”的段三娘便站在知州衙门里发飙:“这孬孙,真是越活越转去了!想当年跟我成亲时,多么威风的人物!哪知现在八百里外一个甚么梁山泊发了句狗屁话,他就屁颠屁颠跑出来闹腾,把老娘的脸恨不得都丢尽了!”
段二知道妹子原本心里便有气,此次打破房州,收获又不如其他路丰厚(毕竟前几年刚刚打破一次),正在这里借机撒气哩,当下不做声听她骂骂咧咧吼了一阵,过了半晌才道:“三娘,梁山那边和军师沾着亲哩,留点口德罢!”
“沾亲怎么了,沾亲不能骂?”段三娘发怒时,脸上横肉波涛般的直抖,怪不得天下绿林好汉恁般服气王庆,敢娶这样的浑家,真不是一般人。
“姐,不看僧面总得看佛面吧?当初咱们和王庆结亲,还不是多亏了军师,如今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只牢牢把住大房的位置便罢,我看王庆也不敢翻脸不认人!你老是回娘家里住,到时候被东京来的狐狸精占了位置,别怪做弟弟的不提醒你!”段五在一旁道。
“他是我的媒人,可那偷汉子的贱婢也是他从东京抢回来的!好人都叫他做了!”段三娘怒道,“这回,我们偏不帮他!”
见妹子说气话,段二笑了起来,“不帮你下甚么山?我看你家男人就是明着朝坑里跳,你都会跟他一起跳!”
“出嫁从夫,老娘一起跳怎么了!”段三娘端的凶悍,在兄长面前一样毫无顾忌,大声道:“你当我家王郎蠢?当初和王伦谈得妥妥的,攻打这几个城池时,以及后来朝廷若有报复,只要是咱们死伤的人,他梁山泊负责善后!梁山这伙人别的没有,就是说话有些信用,他们说管了,咱们还有甚么后顾之忧?要知道咱们分文不必出啊!”
女人就是多变,自家男人自己说得,别人一说,她口风立马变了,变得维护起王庆来,连带刚才被她鄙视的梁山泊,也得到了较为正面的评语。
不过她哪里知道,梁山泊此时作出这个承诺是有他自身的考量的。虽然有些“你给我出力,我给你保障”的意味在其中,但实则还是源于梁山对移民的渴求力度。今后别说照单全收王庆这次行动阵亡喽啰的家眷,就是把王庆整个山寨都给办了移民,那也是小事一桩,这些都是将来纳粮纳税的基数啊,难道还嫌人多?
“看齐梁山给钱吗?听说梁山的人可金贵了,死一个人,给一百贯那啥,啊抚恤金呢!怪不得后面加个金字儿,那可真是金子啊!”段二倒是第一次听妹子说起这个事,不由问道。
“我也就急急见了军师一面,军师说得含含糊糊,就说梁山一定会让送过去的家眷们满意,没说给多少钱!”段三娘摇头道。
“肯定满意?他不明说给多少,那就是信不过咱们,怕我们从中克扣!说到底这只是对下面喽啰有利,对我们有个屁好处?算来算去咱们没落到什么实际好处啊!”段五疑惑的望着姐姐道。
“喽啰全都安心了,一门心思都听我家王郎的,指东不打西,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段三娘吼弟弟道:“你说你怎么蠢成这样?我还指望你们将来能帮我一把哩,这不是全见了鬼!”
段五闻言讪讪而笑,他们兄弟说实话,没甚么大本事,反倒是家里这个三娘,是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也许段家的希望,都指在她的身上。
“大、大王,下官写完了,恁看成、成不成!”
房州知州胆颤心惊的递上对方要的东西,段三娘一把抢过,她虽识字不多,好歹强过两个兄弟,当下粗略的看看了,不由怒了:“老娘没跟你说明白!?不是投王庆撇老赵,而是投田虎撇老赵!你这厮别看我们一口一个王庆,其实我们都是田虎的人,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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