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许璞,代宗灵、葛飞、宋西文、王恕都早早来到了山长院子,随而后来的是许言武与谢冼。
许言武打量了其他人一翻,瞧见宋西文,不觉有些熟悉感,不由得又多瞧了两眼,凝眉想了想,上前一步试问道:“是宋二小姐?”
宋西文多年不闻有人这样称呼她,疑惑地扫视了许言武一番,面露讶色:“你是——言武?”
许璞见状,忽然意识到,如果母亲年轻时是宋丽书的贴身护卫,认识宋丽书的胞妹宋西文也是正常。
“原来寒光是你的孩子。”宋西文认出许言武,不禁面露喜色。
与她寒暄了几句,宋西文不由得在心中唏嘘世事的奇妙:竟然可以在这个场合遇到多年不见的姐姐身边的人,“……游川竟然是谢将军的孩子。可惜,姐姐走了以后,我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你们了。”
几人情绪都略有些激动,记起多年前的时光,心中也颇多感慨。
许言武多看了一眼王恕。
她印象很深,小姐走的那日,王恕曾经说过一些话。当时她隔着窗子,却都听见了。如今看来,居然应验了。也就说王恕其实是知道小姐后来会……如果她能够,如果……
仰起头,向天空苦笑一下。她怎么能够怨王恕。当时王恕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做决定的是小姐。小姐一旦下了决定,谁也不能改变。若真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没有在那个时候升起警觉心。如果她足够警觉的话,说不定能够将小姐拦住。
宋西文忽然想到什么,不觉表情有些古怪:“说起来倒有些稀奇,似乎花山六杰和姐姐都有关系。侯盈是侯明玉的侄女,窦自华是窦云鹏的女儿,沈菊是沈乔铃的女儿,我以为只是巧合,今天才发现寒光和游川是你与谢冼的孩子——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许言武微微一愣:“真的?”
她虽然与女儿在通信中也听说过这六人,却是并不清楚她们的来历。宋西文在花山书院,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谢冼则皱起眉头:“那个陆颖与丽书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五人都与宋丽书有关系,陆颖也应该不会例外才是。
宋西文摇头道:“敏之的身世,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大概是因为家族内斗失败,母亲去世,她们父女被迫远走。敏之被她父亲带来花山镇时身体很糟糕,似乎受过很严重的伤,因此一直在吃药静养。后来不过一年,她父亲病逝了。敏之就被山长,恩,现在应该叫皇上——抱上山的时候,那时痴痴呆呆,连话都不怎么会说,小时候的事情也想不起来。”
许言武与谢冼对望一眼,摇头道:“倒是没有听说大小姐当年身边有姓陆的人。不过如果陆颖真是因为家族内斗而出逃的话,更名改姓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样的话,怕是无从查起了。
陆颖的身世?
许璞接管花山书院情报近一年,信息自是灵通。从陆颖进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后来李凤亭的种种反应,陆颖身世怕是……不简单。如果谈到家族内斗的厉害,哪一家又比得过天家?而且算一算,陆颖流亡的时间和当年储凰大火,似乎能够匹配的上。从种种迹象显示,陆颖的身世昭然若揭。
皇上早年把陆颖抱上山,难道是心里有数的了?
许璞没有介入几位长辈的谈话,而是站在一边,暗中思量起另外一件有点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们六人中只有文逸入了仕途,现在在京中任职。
花山的情报显示,李凤亭在文逸入仕前曾经找她谈过话。入仕后,文逸也只是挂了一个闲散的文职,暗中倒像在秘密查探什么。按理说,京中官员众多,李凤亭手下应该也有能人不少,要查个什么,一个经验丰富的暗探比起通律法的文逸来说,总要合适的多。李凤亭特特的找到文逸,必然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也就是说李凤亭认为这件事情交给文逸来做,她才放心。这件事的重要对信任的要求甚至在能力之上。
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文逸查的事情应该和敏之有关系呢?
想到陆颖的母亲也许与自家大小姐有关联,许言武对陆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但随后不悦地哼了一声:“侯明玉那个自大的臭丫头的侄女也就罢了。为什么窦扶摇的女儿也在其中?虽然小姐当年和她同住一间寝室,关系可是糟糕得很。我可不觉得她和小姐有多亲密?”
谢冼对宋丽书和许言武当年在花山的情形模糊的知道一点,于是咳一声:“算了,都是多少年前**毛蒜皮小事了。好歹后来她还怂恿罗敢去了西北查丽书的死因,想来自己私下也花了不少功夫——就算是丽书的损友吧。”
许言武想想,当时窦扶摇在书院常常针对大小姐,不过也都是**蛋里挑骨头,没事找茬,硬要说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仇大恨。看在后来她对查小姐的死因那么上心的份上,她当下闭嘴不说话了。
好容易许言武安静了,谢冼却不满起来了:“陆颖怎么还不出来,合着我们这么多人就等她一个黄毛丫头了?”
陆颖站在谪阳门口,手放在门上,迟疑了一会,又敲了一遍。
“谪阳,起床了吗?”
没有回应的声音。
陆颖咬咬嘴唇,心里有些懊悔,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那么一走是有些过分了。不管怎么样,也该把自己的行为管住,自己的事何必给气谪阳受呢。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昨天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陆颖对着门说话,好像就有人站在门背后听一样。
“其实,你讲的,我都有想过。老师用意,我心里也明白。昨天开导寒光的时候,我其实还在想:比起我来,寒光你这点委屈又算什么?我也有生气,也有愤懑。只是,谪阳,换个角度想想,老师对我不够好吗?”
“老师知道我有能力打开花山内库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可是之前她已经养了我近六年时间,从最开始喂药喂饭,后来教我读书习字。她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应该都是毫无其他意图的吧?后来收我为弟子,为我造势铺路,将我选为花山书院的接任人,全心全意为我的未来打算,这也是没有其他意图的吧?”
“她走了以后,差阳错的做了皇帝。老师年少在中不得意,并没有多少可信可用的人手。花山书院她心经营了十五年,可最后又把这些都留给了我。如果不是老师留下的这些心血,你觉得我当时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说出来的话,真的能够让花山书院上下这么多人信服吗?代老,还有三部主事,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她们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的贤士能人。纵然她们通通没有上位之心,却也不一定要我这个小丫头捧上台吧——若不是老师的指示和安排,我又怎么能赢得时间,掌控花山呢?”
花山书院在大燕地位超然,不为朝廷所控。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不违反花山神的前提下,一个人若有着强悍的领导力,也是能够控制相当多的事务的。
所以,李凤亭才能够在自己离开之后,保证自己的影响力能够持续保护当时尚未成熟的陆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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