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是我在辰凌国的最后一年。大文学
亦是我承/欢父皇母后膝下的最后一年。
辰凌国宁安二十年春。
夜。
皇。
明月如钩,淡淡倾洒。巍峨肃穆的殿,笼罩上一抹凝华。
殿内,宴桌两排而立,酒香四溢。丝竹悦耳,声声不绝。
自从与胡韩国一战之后,皇叔为追随忆皇婶而去,重新将皇位交还父皇手中。父皇大刀阔斧,致力于国内休养生息的同时,也不断地发展同邻国的关系。
今夜,整个为景岚国帝王景行然接风洗尘的晚宴,办得是有声有色。
对于这类的宴,身为郡主的我极少露面。但今夜,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婢女一个个都偷懒去了,少了体己的人说笑,便委实是闲得无聊。
是以,百无聊赖,我偷偷溜到了这儿。
躲在屏风后,我明显可以感觉到父皇察觉到我的到来后一丝无可奈何,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宠溺地任由我胡为。
酒过三巡,早有人醉得不省人事,还有人兴致高昂,谈天说地,更有人醉后失态,早没了平日的严谨与肃然。
言笑晏晏间,一直不动声色的景行然突地便站了起来。
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他。
一袭素色云纹长袍,金凤纹镶边,览尽风华。这个景岚国的帝王,无疑具备万丈芳华。
遥看他唇畔那一抹温柔的笑,刹那的凝眸,我竟有些恍惚。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竟在心头缓缓激荡。
不急不徐地走到正中,景行然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视着最上首的人:“此次来访辰凌国,想请求辰凌帝一件事,希望能够得到贵君首肯。”
“哦?何事?景岚帝尽管说来听听。”并不直接作答,我的父皇易封明黄龙袍袭身,紫色的眸中带着一抹邪肆,倏忽间,又隐匿无踪。
没有急于说出,待四周醉酒的人都两眼惺忪地将目光调到他的方向,当那些四顾窃窃私语的人都停止了交谈,当晚宴间所有的焦点瞬间转移到他的身上之际,景行然这才似觉得差不多了,俊颜之上染上一抹儒雅的笑意,毫不犹豫地跪下,膝盖与地面沉重的抨击声传来,众人刹那间呆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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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一向便眼高于顶的景岚国帝王,这个传闻向来都保持着儒雅清风般的帝王,何时竟这般郑重其事,这般肯俯首向他人?
尤其这个他人,并非他的先皇,也不是他那仙逝的生母。而是,曾经与他交过战火的辰凌国之君。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便听得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传到所有人的耳畔:“请辰凌帝将凌紫郡主嫁于我。大文学”
不是他习以自称的“朕”,而是“我”。
没有任何修饰成分的“我”。
“你可知紫儿是朕最为宠爱的女儿,凭什么要朕将她许配于你?”没有发怒的征兆,只是父皇的声音,已少了之前的那份缓和,语气,逐渐犀利起来。
整个辰凌国,谁人不知这位帝王最宝贝的两个女人是谁?
母后自是不必说,想当初父皇被母后误会成断袖之癖而苦不堪言时,爱惨了这个女人却无能为力的颓败,至今都无法消弭。
而如今伴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正是花样年华,他又怎会随随便便一个求亲便让人讨要了去?
若是自己女儿以后不幸福,岂不是心疼死自己,更令自己的皇后埋怨于他?
“想必若是比权势财力,辰凌帝定然是对于我这个女婿不感兴趣。毕竟景岚国和辰凌国相比,实力终归还是弱了些。可是……辰凌帝难道就不曾想过,凌紫郡主会倾心于我?”没有任何的谦卑,更没有任何的示弱与讨好,景行然依旧是用了“我”,说话时,温润如风,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但空气之中,却没有半分紧窒的氛围,反倒是,弥漫着淡淡的舒然。
“好一个‘倾心’!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朕的紫儿倾心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一个不慎,便是两国开战的先端。
而我,景行然口中的凌紫郡主,一直都站在屏风后,注视着这一切,只觉得兴味一点点被挑起。
虽说辰凌国之前与胡韩国、莱昂国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无数,但这几年由于达成协议,休养生息,也鲜少展开战役。兵力强盛,成为这块大陆的翘楚,财力更是称霸一方。可谓国泰民安,繁华盛景。若选择在这个昌盛时期与景岚国开战,这,多少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的。
如今按照父皇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要让我亲自决定,多少,还是让那些提起了心的大臣松了口气。
我知道,若是我不愿,父皇自是宁可和景岚国交战,也不会如了景行然的意。
若是我愿,父皇定是对我不舍……毕竟远嫁景岚国,以后能相见的机会,便是少之又少。
“景行然……”当众人一时发怵之余,我还是选择从屏风后走出,柔缓出声。
一袭抹/,外罩淡蓝色羽衣,眉目如画。一支紫碧的簪子,斜发。
其实这还是我今夜原本入睡时便穿着的抹/,出来得急了,随意罩了件外衫,了支不带坠饰的簪子,说到底,在这样的场合现身是颇为失礼且狼狈的。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娉娉袅袅,一代伊人。大文学”景行然微微一怔,身为一国帝王的他,却也极为轻佻,“郡主真人远比画绝美,真是不虚此行……”
看来求亲前,他早就看过了我的画像……
“谬赞。”由父皇拘着坐在了他的旁边,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景岚帝可知我是个不祥之人?”
其实若说这辰凌国最得宠最有势力最具光华的,便是我这个父皇的独女。可若说到这不详,却也是一个永远都迈不过的坎。
因为按术士所言,我活不过二十。
每次大小病,便会有一大堆婢内侍被父皇责难。
而我身子羸弱,却总不见好转。
我的命,纯粹是被那稀有的药材给吊着的。
按照术士所言,我二十岁死的时候,会有上千人因我而死。
不详的影,每时每刻都缠绕心头。
听到我的话,景行然眼中似有过一抹诧异,眸眼灼灼:“不知。”稍顿,又有些固执地想要个答案,“究竟是如何个不详法,恳请郡主赐教。”
我淡笑,并没有回答。
这个秘密,只有父皇知晓,就连曾经为我预言的术士,也在为我寻求解脱之法时被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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