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集市日后,辛梅里安海峡停泊的如云的船只里,一艘巨大的旗舰慢慢靠岸,披着轻氅的阿狄安娜脸色略有些苍白地上了岸,几名脸色同样凝沉的本都军官在前面引导着,直到一处帐篷间,停下了脚步,分散站在门的两侧。
帐篷里的烛火下,一个傲慢的抬着下颚的罗马骑兵,叉开双腿站在小几旁,小几上面是个酒瓮,“里面是野牛的首级吗?”阿狄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询问那名骑兵,看到对方点点头,“你们这些卑贱的兵士,怎么有资格取下本都帝国最勇猛的将军的头颅?”
那骑兵没回答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珐琅金吊坠,哗啦抛在了小几上,“有人还给你的东西,他传话给您,塔克席勒是个勇敢的武士,死得很壮烈。”随后向王女鞠躬行礼,便离开了。
这下,阿狄安娜的素手也颤抖起来,她用手指轻轻钩起了那吊坠,那个吊坠盒在她栗色的眼眸前,带着叮咚的声音回旋着,“是卡拉比斯......是双耳陶罐......”
亚加亚的国王亚加西斯,正在另外处帐篷里闷闷地饮酒,身边睡着两个筋疲力尽的光着身子的女奴,他的王国成了这个该死可恶的本都王女的“奶牛”,人丁、木材与金钱全被搜刮一空,还有提供永久的军事通行权,充当仰人鼻息的附庸国,我得瞅准机会,在这场毫无希望的战争里,及时投靠罗马人。
亚加西斯在等待机会。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帐篷外全是武装的本都武士。他实际已成为阿狄安娜要挟亚加亚科尔基斯王国的人质,可恶!
这时,帷幕猛地被娇小的王女揭开了,两名女奴刚起身,揉着惺忪的眼睛,就惨叫着,被孔武的本都武士揪住头发,赤身地拉到了王女的面前。王女的栗色眼睛像冰一样,“我最厌恶,我最厌恶,最厌恶你们这些出卖的女奴。拖出去,用乱石砸死。”面临死亡的女奴,脸上的表情是呆滞的,一种冷静的绝望,任由那些武士推搡出去,本都王女则一言不发,和没看到似的站在原地。
不明所以的亚加西斯。但也本能地感到了阿狄安娜的意图,背脊阵阵发凉。他缩到了角落,然后抱着微弱的希望,对阿狄安娜说到:“我要见你的父亲。”
本都王女还是用冰般栗色的眼珠,睥睨着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要见你的父亲!你听不见嘛!你这个恶魔般的野猫,无权取我的性命,我可是科尔基斯的国王。”亚加西斯再也压制不住恐怖,抱着头喊叫了起来。
本都武士拥了上来,他们按住了亚加西斯,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把融化的金子,倒入了这位国王的喉咙,而后用布带裹住了不断抽动哀鸣的国王的脑袋,不让他发出很大的声音。
帐篷里,乱动的影子里,阿狄安娜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她处死亚加西斯不为别的,就是害怕亚加亚部族会在阵前,听从国王的命令而倒戈,她已经委派了官员接管了科尔基斯国度的大小城市——攻打蓬提卡比昂在即,她不希望自己的后路,那个狭窄的海峡,因为这个心怀叵测的国王,出现什么风险。
外面,天际的彤云凝滞堆积着,厚得化不开,也许明日又是个雪日,风中的阿狄安娜用手抚了下头发,看着那耸立在她面前,坚固的卫城,而后手指触碰到脖子上挂着的珐琅金吊坠,眼神柔和了下,但瞬即又紧紧捏住,带着极大的恨意,“卡拉比斯,你居然胆敢与我为敌!”
蓬提卡比昂的塔楼上,看到前方城郊原野上,卡拉比斯的主力列着齐整队伍,举着鹰旗押着无数辎重回来时,得知了实情的马尔察,脸色不豫地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无奈的克劳狄,做了个尽快处理的手势,便在近随与宦官的伴随下,走下了塔楼。
月城小宫殿里,克劳狄坐在圈椅上抖着腿,卡拉比斯与十来名百夫长齐齐立在他的面前,“该说的我都说了,博斯普鲁斯总督还是无法原谅你,你不但截取了他的税收,变相劫掠了赫尔松涅斯城,还无视他的告急,至蓬提卡比昂城的安危不顾,使得本都军队成功登陆,这个......”说完,他做了很不好意思的手势,表示将要严惩卡拉比斯。
但,很快他看到,整个大厅里,没任何人响应他的命令,各位百夫长看着他的眼神都很陌生,大家围成了个半圈,与其说是围绕着他,不如说是包围着他,所有人的手都按在剑柄上,死一般寂静。
克劳狄咳了两声,绕了两下手指,硬生生地收回了方才的手势,继续快速说到,“这个......这个该死的叫马尔察的总督,他刚才这番话,简直不把军团先遣队,也不把我与大家放在眼里,我决定——由我们十三军团,即刻接管城防任何事务,将博斯普鲁斯军队的指挥权置于我们之手——你们现在就去办,细节我会呈明给军团委员会。”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很快站起身子,转身就去了侧边的寝室房间,动作极其利索。
马尔察的宫殿青铜大门,在三刻钟后被蛮力撞开,而后一群杀气腾腾的罗马百夫长,带着一列列兵士,直接闯了进来,柱廊与前厅里,奴仆与宦官到处惊慌地尖叫躲闪,而马尔察的禁卫军官,带着卫士刚走到前厅台阶时,就被阿米尼乌斯一个跃步,刺翻在地,其余卫士顿时跪到,扔下了刀剑,瑟瑟发抖。
“博斯普鲁斯总督马尔察,现在我宣布,罗马十三军团的先遣队,征用这座宫殿,和你军队的指挥权,战时情势急迫,还请原谅。”当卡拉比斯摇着有些酸痛的脖子,推开圆形寝宫的小门,走进去时,看到马尔察正脸色难堪,身着睡袍,和几个妃子,被百夫长们用剑逼着,窝蹲在一个角落时,便如此“抚慰”他一番。随后,兵士与军奴把军团的制图桌、沙盘、铠甲支架一个接着一个地往里面搬。
“对了,忘了告诉阁下您——这个是克劳狄将军的命令,我们是奉命行事。”卡拉比斯站在制图桌前,想起什么,扭头面带歉意地向马尔察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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