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词是真怒了。
这是要作甚么,将这严肃正义的赈灾筹款当做儿戏了吗?!
先是白裳裳无礼硬呛孔涟漪,随后又闹出个无钱清讫,再接着,那位随行的孙璞公子耍猴一样当众脱衣除袜、丑态毕露……等到最后,居然又有随行的唐乾元干脆来了个血口喷人强行污蔑的闹剧!
而且,污蔑的对象还是宁先生。
一个如此真诚有爱心、如此才学兼备、如此低调内敛之人,岂容能你们这般当众羞辱?
先前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丁保在她未来得及消化怒火做出反应时,已经主动应允跟唐乾元对赌验证。这种对赌,显然对他自身是有失公允的,他对此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将唐乾元的这种无理指证和要求,交给孔词这个宴会主人来处理。
然而他却没有。
因此,丁保的这种单纯只是想亲自打脸顺便捐钱心安的行为,就被孔词想当然地解读为他是宁愿自己承受也不愿让她这个主人为难。
所以她忍着未加制止,一直到丁保碾压性地证明了自身清白,并当场捐出两万两巨款支持善举时,她感动、感激的同时,那些之前加之于丁保身上的羞辱委屈,顷刻间感同身受,排山倒海般无比强烈地涌来——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即便不提她与丁保间通过孔涟漪的那些智慧交集,虽未相识但胜似相识,便只是之于今日筹款本身。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丁保这个目前为止最大的支持者出了钱,还要白白遭受委屈!她要为他出气,不管对方是谁!
“唐乾元,磕头赔罪。”
孔词这七个字一出,满厅皆惊。
连自诩高冷傲气的白裳裳都忍不住瞠目。
这孔词不是气傻了吧,唐乾元一时戏言,还能当真?他这可是正八经的冰川红魔,镇北大将军王唐万壑的小儿子。上朝面见皇帝都不用下跪磕头的,你要迫让他在这里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磕头赔罪?
唐乾元也是满脸难以置信,似是不相信孔词竟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厉声道:“孔词,你这是何意?”
“愿赌服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孔词的声音依旧很轻柔,但内里蕴含的霸道强势,极为明显,人人皆听得出来。
“好。你很好。不愧是人称疯女的!”唐乾元气极反笑,“呵呵,爷们儿今日就不该来参加这劳什子宴会。打着赈灾的名头,还不是为了贪财圈钱?你们以为你们做的很高明。啊呸,在爷们儿眼里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晒!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姓宁的,居然动辄一万、两万的银票往外扔,这还不假?这还不是串通好的?”
见他激怒之下,竟如醉汉般无理取闹大放厥词,草厅内人人神色怪异,跟他一起来的几人包括那位孙璞都不禁低下了脑袋,羞愧啊!
尼玛大家眼睛又不是瞎的,脑子又不是傻的,是真是假还能看不出来?
看来,还是那位宁公子说得有道理,没钱不算啥,偶尔装装更不算啥,可装成你这样,明明装不下去了,还如疯狗般逮人就咬,没皮没脸丢人现眼,这可就太过了!
唐乾元还没闹完,说着话,起身怒进,满脸不屑地指着丁保,一脸狂笑:“姓宁的,爷们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号唐乾元。家住镇北大将军府,老爹名唤唐万壑。嘿嘿,爷们儿便是真给你磕头,借你个冬瓜做胆,你敢受吗?你受得起吗!”
笑完直接无视丁保,仰天大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诸位,既然主人家不欢迎,那爷们儿就不陪了,先走一步。”
转身,大步流星,竟自要扬长而去。
但他却未能如愿。草厅门口处,不知何时已然立了一位相貌拙朴的中年妇人。妇人慈眉善目的,身量也不高,就如一个刚从浣洗房里走出的勤劳仆妇。但此时,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危险感觉。
“让开!”
唐乾元怒吼。但那妇人却不理他,猛地欺身而进,唐乾元但觉眼前一花,心中一凛,伸手就欲拔剑,却拔了个空。回过神来时,他的两只手已经在电光火石间,俱被制住。那妇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提留着他,朝丁保走去,轻轻巧巧,毫不费力,就像提溜着一个空麻袋。
这一下变故,兔起鹘落、电光火石。
在场习武之人众多,像苏戈三哥、白裳裳、淳于家那三位,甚至此时被她提在手里的唐乾元……都是有名有姓的年轻高手,但除了丁保这个半拉子,竟再无一人瞧清楚她是如何过去,又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制住唐乾元的。
一时间,齐齐色变。
丁保虽仗着金雕视力看清楚了过程,但自讨即便如今“劲草”身法已经练到一个较高的水准,又有猎豹的奔跑能力,但对上这位妇人也只有逃命的份。此外,还要算上这妇人根本未出全力这种可能,而且看来可能性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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