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漆黑如夜,似有无数石钟乳垂落,栉比鳞次,蔚为奇观。
身下却是一洼碧莹莹的青绿水塘,水中荡漾着细小的幽亮蓝藻,衬与粼粼波映,仿佛天地倒转,光源却是自底下透出。
穷酸文士是活生生的人,非是什么鬼怪,自是他施展了绝顶轻功,眨眼将三人携来此间。
他先将两名年轻人浸入水塘,只露出口鼻呼吸,回头又提起木沧海的后领,也将之沉入水中。
那池水出乎意料的黏稠,略一搅动便发出唧唧声响。木沧海直没至顶,咕噜噜地吞进了大把腻滑的发光藻浆,正欲挣扎,忽觉藻粒入口如肉角,外脆内韧,一咬便迸出浓汁也似的浆液来,咀嚼起来有血膻之气,咽下后腹中饱足,如食生肉活血,体力竟隐隐恢复。
“这真是……天助我也!”
木沧海绝处逢生,大口大口吞食藻浆,一面潜运内力、活动筋骨,才发现这种奇特的青绿异藻不仅能提供大量的给养,恢复体力的效果甚于生肉鲜血,对伤处亦有神奇的疗效。
他浸得片刻,吞了满腹藻粒,竟尔沉沉睡去。
再恢复意识时,只觉腿骨已愈合大半,在池中悄悄踢动,似已无碍。
定睛一瞧,穷酸文士正盘腿坐在池塘边,双手按着青袍书生与持刀少年的脑门,三人身上不住窜出云霭似的滚滚白雾,显然还在疗伤。
木沧海心中骇异:“我不知睡了多久,连身上的伤口都将痊愈,决计不是一时半刻之间。这穷酸王八蛋若一路运功为他二人疗伤,不曾歇止,这……这是何其可怕的修为?!”
这是他平生仅见的高人,正寻思脱身之法,忽听一声朗笑,笑声中充满威严,明明口气平缓,依旧令整座岩窟隐隐震动,绿藻池上波纹潋滟,泛起阵阵涟漪:“兄台别来无恙,今日这一局,该算是我赢了罢?”
闻其声不见其人,木沧海心中暗自叫苦:“这人的修为绝不在穷酸文士之下。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楣,哪来忒多绝顶高手?”
穷酸文士叹了口气,淡淡道:“将军与令兄镇守边关,身系天下安危,却为老衲擅离职守,是我之罪过。”
那威严的声音沉默片刻,说道:“有家兄在,便不怕异族乘虚而入,兄台勿忧。”
大殿中,谭阴阳突然愕道:“等等,十年之前,与兄长一起镇守边关?那人……莫非是‘冰川红魔’唐家的第一高手,当代家主唐傲风的二弟唐惊天?”
木沧海冷笑:“你师父连这都没告诉你么?当日的那个人,如假包换,正是号称“血袍剑皇”的唐惊天!是不是唐家第一高手不知道,但这人当年确实是名列福不死江湖名人谱第十一名的悍勇存在!”
江湖名人谱十大高手,无一不是数十年来不倒的绝顶宗师级人物!而这位唐惊天能名列十一,绝对不是简单“高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实际上,在当世用剑人心目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宗师级存在。
谭阴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用剑的,所以饶是他自负武功,也不以为自己能够得着这位用剑大宗师的身手,摇头道:“老狱主当日的运气,可说坏到家啦,居然撞上“血袍剑皇”唐惊天这样的煞星。”
他这话倒非存心挖苦,是真的感叹木沧海运气不佳,偏就遇上了嫉恶如仇、杀伐果决的“血袍剑皇”。
谁知木沧海只是一声冷笑,半晌才道:“这算什么运气坏到了家了?真正杀千刀的坏运气,岂止是遇到唐惊天而已?!我沉在藻池里假装昏迷,心中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这死穷酸既与血袍剑皇论交,除了内力深厚,本事定然也不差,最不济也是福不死名人谱前二十的怪物,决不可硬拼!正好,他爱救人,拼着修为不要,猛灌内力救人,待他油尽灯枯之际,便是老子突围而出之时。”
“果然要不了多久,死穷酸身子一斜,撤下手掌,脑袋从幽影中软软垂落,露出一张焦黄憔悴的老脸来,生得也没甚特别,倒是神气委顿,两只眼窝乌黑深陷,活像是中了什么成瘾的邪毒,与他那道貌岸然的口吻全不相称。甚至于比起我来,他倒更像是一个修炼邪功,吞食血肉的妖魅存在!而看他浮肿的眼皮,茫然无神的双眼,居然似乎还是个瞎子!”
“我一看,心中可乐坏啦。任这死穷酸武功再高,内力耗竭,不过就一干瘪老头,加上双目俱盲,还不手到擒来?而‘血袍剑皇’唐惊天似是有求于他,与之订了个赌局什么的,投鼠忌器,自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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