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了起来。
这些事由二师兄和管事们一应打理,莫尽言与俞思冕也帮不上多少忙,他们的任务是陪师父师娘,此外就是替二师兄指点方焰的功夫。比起钻研武功来,肖艺显然更爱研究新菜式,所以更想将自己的厨艺传授给方焰。不过小孩子嘛,还是喜欢练舞,对锅碗瓢盆兴趣缺缺。
俞思冕回来了,肖艺便将授艺的事托付给了俞思冕,俞思冕便和莫尽言一起教导方焰。方焰本来以为凌云谷武功天下无敌,莫尽言看起来不像个练家子,所以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莫尽言一出手,就把他折服了,尤其是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出神入化,小家伙直嚷嚷要跟莫叔叔学射箭。莫尽言也不藏私,他愿意学,自己自然愿意教,所以这个年过下来,他便多了个小崇拜者。
周通胜和温雪燕也很有点诧异,人人都是佩服有本领的人的,莫尽言脾气看起来温和可欺,事实上却身怀绝技,可见并非是人家怕事,只是不计较罢了,不由得对莫尽言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莫尽言一直很奇怪温雪燕对自己的态度为何改观,某次师徒几人闲聊起来,才知道原来温雪燕原本也是党项族,后来祖上为避祸迁至秦岭,与汉人杂居,生活习惯变化颇多,但也没有忘记灭族之恨,虽然并不相识,但见到前来寻根的莫尽言,难免有一种亲近之感。
“河西还有什么可看的吗?”莫尽言问自己的前辈。
温雪燕摇摇头:“当年的旧京中兴府几乎被鞑子的铁蹄踏平了,族人也几乎被灭尽,就算是没被灭的,也不敢称自己是党项了,如今的兴庆已不是当年的中兴府,兴庆府的人也跟我们毫无关系了。你若想找点当年的痕迹,可以去贺兰山脚下的帝陵瞧瞧,只有它们还能证明我们的祖辈曾经存在过。”
莫尽言从温雪燕的话中听出了淡淡的哀伤,也不由得沉默了。
俞思冕将手放在他肩上:“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西域的楼兰古国,如今已成了传说,连遗迹都没有了。”
莫尽言一想也是,那么多在时间长河里湮没的古国、文明、技艺,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人根本不知道它们曾经出现过,西夏还有帝陵证实曾经存在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便点点头:“嗯,其实我还算幸运了,起码还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
凌云谷的年过得热闹又有意思,谷里的人虽然少,但是大家都会想法子乐取乐,节目层出不穷,为了人多好玩,谷中不分主仆,都一起来参与,什么投壶、滑冰、塑冰雕、博弈、掷骰子等,每天的节目都不重样。就这样,大家还嚷嚷无趣。
莫尽言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觉得这样已经非常有意思了。方焰悄悄地问莫尽言,外边好不好玩。莫尽言就知道了,小家伙向往外面的世界呢。回头跟俞思冕一说,俞思冕想了想说:“二师兄一个人在谷中待了二十多年,很少出过谷,他最孝顺,一直都在谷中陪师父师娘,担心师兄弟都走了老两口寂寞,才不怎么出远门。要不咱们从河西回来之后,回谷住一段时间,让二师兄带着方焰出去走走?”
莫尽言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漫长,一直到二月,才有了春的气息。莫尽言和俞思冕辞别凌云谷众人,循着春风的轨迹,踏上了北上的旅途。春风解冻,春寒料峭,却难以抑制莫尽言激动的心情,他觉得每一处都似曾相识,但是却实实在在从未亲见过,也许是在梦里,那些苍茫的原野、雄峻硬朗的山梁、高远的蓝天反复出现过。
时值初春,尚未能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贺兰山巍峨雄峻,山岩裸露,线条如刀削一般硬挺,那是千万年风霜切割形成的,贺兰山如一道屏障,横亘在苍茫大地间,为河西走廊设立一道屏障,也为大明的子民挡住鞑子的铁蹄。
贺兰山下,矗立着一片形似佛塔的土堆,那就是西夏历代帝王的陵墓。蓝色的天穹下,金色的阳光落在巍峨的帝陵上,帝陵似乎也在散发着金光,仿佛向世间昭示着那段曾经的辉煌。
俞思冕叹息道:“你的祖先非常伟大。”
莫尽言看着这些土堆,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的,没想到却很平静,无论多么荣耀的历史,都终将成一抔黄土,只要曾经拥有过、付出过、爱过、珍惜过,就已足够。成败荣辱,自有后人去评说。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片,石片被风沙磨砺得已经圆润了,他将石片放进褡裢中:“我们走吧,俞大哥。我来过,就足够了。”
莫尽言转过身,金色的夕阳落在他修长的背影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俞思冕牵着马儿紧走几步,与莫尽言并排而行,伸出空余的手,牵起莫尽言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莫尽言回过头来,朝他莞尔一笑,人生短暂,勇敢爱过,相知相守,不离不弃,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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