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这几日你便在书房睡吧!内宅尽量少有人往来走动。”
盐梅儿一面命人传话下去,这几日府中停止煎炸和炒豆等事项,一面给守汉收拾着随行应用之物。
“诗琳妹子给咱们生的大哥儿这几日见喜,黎家妹子也是有孕在身,府里面还是互相在意些好。”
诗琳生的儿子,这几天正在发烧,伴随着发烧,还有烦躁,寒战.呕吐.便稀等症状.神志倒还清楚,不时的用小手指指喉咙,告诉他的母亲,意思是喉咙那里疼。
很典型的天花症状!
天花,有名的烈性急性发疹性传染病。在没有疫苗和牛痘的时代,患者只能依靠自身的抵抗力和运气来赌一赌命。在诸多的天花生还者中,最有名的便是康熙小麻子了,他之所以能够当上皇帝,原因之一就是他已经出过天花了。
另外再说一点别的,著名的避暑山庄,它的一个功能就是与关外的蒙古王公联络感情之用,而这些蒙古王公很多都是所谓没有出过天花的“生身”,唯恐到了中原之后把自己很值钱的一条命因为天花丢在中原,于是,在一个维护稳定的大前提下,麻子们修建了避暑山庄这样最冠冕堂皇的楼堂馆所,可怜的明武宗因为修建了一个豹房就被骂了几百年,有此可见,凡事找到一个合适的名义是多么重要!
(领导!冒号笑了!)
葛洪在他的《肘后备急方》中对天花是这样描述的,“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剧者多死”。
这场天花,也是因为大批难民的涌入,导致无法对难民进行有效的隔离、体检等事项,中间有难民携带着天花病人,进入了南中军地区。
于是,人员的移动。天花病在南中军中由北向南。由东向西迅速的蔓延开来。大批没有生过天花的人,通过飞沫、接触等天花病毒的传播途径,而被感染。而在潜伏期内人们还在各自进行自己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当十天左右的潜伏期过了。出现发烧。头疼、背疼、发冷。还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感冒发烧等病症,于是,被感染的人便越发的多了!
随着染病人数的暴增。各处城镇中痘神娘娘的香火迅速鼎盛起来。
当人们面对痘疹这种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手段的病症的时候,除了竭力去医治外,就是到娘娘庙祈求痘神娘娘保佑。
在各地供奉的痘神娘娘,按照封神榜中的说法,是殷商大将余化龙的妻子金氏。据说姜太公在斩将封神的时候,因为余化龙父子善于用痘,便封余化龙为主痘碧霞元君,同时封其元配金氏为卫房圣母元君即痘神奶奶,并封其五个儿子余达、余兆、余光、余先、余德为东、西、南、北、中五方主痘正神,共同掌人间之时症,主生死之修短,秉阴阳之顺逆,立造化之元神。随着天花的蔓延,人们都将目光投到痘疹娘娘,也就是痘神余化龙之妻金氏身上,希望她能够大慈大悲,保佑大家能够逃过这一劫。
“王先生,小儿的病情如何?”
守汉一边命人给卫生营的主管王廷奇献茶,一面很是关切的询问着自己儿子的病情。没办法,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任凭你说你是再如何强悍的英雄,在儿女面前,你也只是一个父亲。
摘下掩口巾和头巾,用沾了酒精的手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王廷奇很是为难的琢磨了半晌,“公子的症状,不是很好,主公还要多有点准备。”
“根据我的经验,出痘的,最初为暗红色小丘斑,数个时辰之后即有丘疹。经2~3天丘疹期,渐为水疱状即为痘疱,周围红晕。至5~8天疱疹灌浆,渐成脓疱,有痛感,周围红晕加深。此时温度再度升高,称“化脓热”。至10~14天,体温渐降,脓痂渐干缩,或破裂结痂,终成痂盖。再经十五天或半月,痂盖自然脱落,有痒感,并留下疱痕,称为‘麻点’。公子的情形便是处于疱疹灌浆的过程之中,如果能够出透痘疹,并且发热,便可告无忧,但,以在下看,这恰也是最为凶险的一个阶段。”
“为确保公子无碍,烦请主公令府中下人,对公子居室多开窗通风,保持室内空气新鲜,不可以点过多的炉火,防止过于干燥、高温。给公子经常翻身变换体位,以防止产生褥疮。多给公子喝些水,最好是多饮用些豆浆。命人注意多给小孩子将口腔及周边的各类体液拭去,保持口腔周围的干净、清洁。防止抓伤,避免继发感染。”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诗琳的眼睛红肿的和烂桃相仿,这孩子是守汉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她的希望所在,如今却因为一场天花在生死之间徘徊,做母亲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孩子在那里痛苦的呻吟。
“三太太,有些事情,确实是药石无力的。”
“王先生,请您念在主公已经年近三旬,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务必想法子救救我儿!”
作为内宅的主人,盐梅儿同王廷奇也是熟人,当下便出言哀求,可是,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太太,您对医疗药石之事说来也是知之甚深,有些情形之下,医生只能是尽人事知天命啊!”
“我的儿啊!”听了医生这样说,不由得诗琳的身躯向后倒去,还好守汉一把将她扶住,“相公,放开我,我要去佛堂,去娘娘庙给儿子上香,请菩萨保佑我儿,得脱困厄。”
当叶琪和张小虎的船队停靠在码头。二人兴冲冲的打马扬鞭奔将军府前来报捷的时候,很是惊讶的发现,将军府的门楣上,悬挂着几朵用白绸子扎成的白花。
“少主子因为痘疹没有出来,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二人本来打算好生在守汉面前大肆夸耀一下战功的心思顿时如同热炭火遇到了冷冰水一般,化为乌有。
“那府里的情形如何?”张小虎急忙向兵司的人打听。
“三太太这些日子每日里以泪洗面,主公少不得去安慰一番,两天前,少主子下葬。把用过的衣物玩具都一把火烧了。据说烧的时候,”那兵司的执事四下里看了看,“三太太、四太太和五太太,就是黎家的那个女子还大吵了一架。几乎动起手来。要不是主公在场。还真不好收拾。”
“黎家这个女子。自恃身怀有孕便在别人孩子下葬的时候出言不逊,当真可恶!”
张小虎听了不由得破口大骂,倒是叶琪比较矜持。只是将阵中日记交给兵司的人存档,起身告辞前来拜见守汉。
“一场天花,让各处死了数千人,唉!”
守汉听完了叶张二人关于满剌加战役的情况汇报之后,又听了两个人劝慰自己的言语,不由得脸上满是苦涩,眼角之中似乎有一抹泪光闪动。
“主公,眼下确实是天花无法治愈,只能靠人的体力和运气,但是,属下在家乡的时候,便有过种痘的经历,此病不可以治愈,但是可以预防啊!”
叶琪用自己的经历来现身说法了。
“少宁,天花的事情先放一下,此番觉得满剌加之行如何?”
“主公,我和张统领合作很是愉快,前后占据了海峡两端大小十余处岛屿,选定了建造港口、码头、堆栈货仓之处,炮台也准备开工建设,同时,剿平了这一带海域的大小三十余股海盗,缴获金银四百余万两,其他财货应该亦有此数。”
守汉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样的收益,他感到比较符合他对满剌加这条水道的认知,如果西方人不走这条水道的话,那么就要绕行好大一圈,时间长、运行成本增加不说,风险也是呈数倍的增长。
“你们觉得,这一区域,我们应该如何治理?”
张小虎看看叶琪,脸蛋上的刀疤不由得跳了跳,他已经得知,他的哥哥张小麒已经被派往满剌加的海关担任税务司一职。这几个月在满剌加、李家坡待下来,他已经深知这条水道的富庶,对于自己那位宝贝哥哥的为人他还是很了解的,他准备面见守汉之后马上派人去给张小麒送信过去,要他谨慎些,莫要有了银子没有命!
“主公,我们,只管收税便是!治理,有当地的苏丹啊?”
“小六子!糊涂!我要的不是一个收税的税关,我要的这一地区!”
被呵斥了的张小虎倒也习惯了,他抓起茶几上的茶海,“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擦擦嘴角的水珠,“主公,您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要是您问如何打海战,如何从海上向陆地进攻,这些我自然是懂得的,要说如何收拢人心,治理地方,您,这就有点和瞎子打听道路了。少宁,那句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问道于盲。”
“对嘛!问道于盲!”
“要问这个事,您应该问李沛霖李大人和少宁这样的人,莫要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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