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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甘擎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声音轻的像羽毛,却很有力度,“所以,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爱你,你别想用任何理由推开我,然后,我就回家去。”

吱——

伴着尖锐的刹车声,还有猛然向前倾的惯性,甘擎本能护着肚子,撇头叫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野蛮地停车了?”

“对不起……”墨兆锡支吾着道歉,转念一回想,歪头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甘擎挑挑眉毛:“不管我说过什么,你都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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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负、负责?”

墨兆锡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的样子看得甘擎忍俊不禁,不过,她很快又敛起笑容:“怎么,你想推卸责任?”

墨兆锡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隆起的xiōng前,甘擎抽口气,低低呵斥:“喂,你往哪里看呢?”

墨兆锡像个被发现偷吃糖果的小孩,立刻收回目光,皱着眉思考半响,再笃定地看回她的小腹。

“别看了,才两个月,看不出来什么。”甘擎语气松松懒懒的,有些疲惫,完全不像在对她的男人宣布一个如此重大的消息,一个足以改变两人今后生活的特大喜讯。

墨兆锡怔愣之后,那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复杂得紧,只是盯着她的肚子,把手试着探过来,微微有些颤抖。

甘擎粲然一笑,柔柔握着他没受伤的左手放在小腹上,身体也靠近过去,头搁在他的肩膀,虽然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有点远,但是她似乎能听见他xiōng腔里擂鼓一般的心跳。

甘擎抬头,唇正好擦到他的下颏,触感刺刺的,气味依旧很清新,她攀着他的脖子顺便轻吻了一下,扳过他的脸颊:“墨兆锡,你得逞了。”

墨兆锡重重地喘息,把她重新按在怀里,兴奋过了头,右手急切的在甘擎背后乱摸,语无伦次地叫着她的名字:“甘小擎,甘小擎……谢谢你……”

墨兆锡开车把甘擎送回到医院,杨颂英的手术已经结束,在路上她接到大伯母的电话,当听到“一切顺利”这几个字,甘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杨颂英的麻药还没缓过来,仍在昏睡,甘擎透过玻璃窗隐约看到身上插满了好几只管子的母亲安详地阖着双眼,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大伯母劝她:“医生说手术过程非常顺利,你不用太担心,不过,你妈妈之前胃刚开过一次刀,现在又做了子宫切除,加上年纪也大了,恢复起来可能慢一些,今后几个月,你要受累了。”

甘擎吸下鼻子,摇头,还踮脚望着病床上的杨颂英:“我不怕累,只要我妈能快点好起来,累点没关系。”

大伯母责难地瞧了眼她身边的墨兆锡,再看看她,小声说:“小擎,甘信都告诉我了。”

“哦。”

甘擎终于放下脚,擦眼泪,默默转向大伯母,等训话,眼角的余光瞥见和她姿势一样的墨兆锡,甘擎眨了眨眼,他俩似乎态度也是一样,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像在反省,像在认错。

她蓦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身旁男人精致讨巧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微微隆起的眉心,抬眼望去,是医院宽阔空荡的走廊,外面乌沉的天似乎压得人喘不过气……不知不觉的,她恍惚把视线移回,男人变成了抱着腿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五官俨然是刚才那张脸没长开的样子……再一眨眼,男孩不见了,仍是墨兆锡……

大伯母见甘擎看着墨兆锡发愣,咳嗽了一声,墨兆锡先反应过来,忙说:“伯母,您忙一天,我在这里陪甘擎看着阿姨就行了,有什么事我立刻打给您。”

大伯母笑笑:“哦,我倒不累,我怕小擎累着,这几天折腾的不轻,她现在还处于非常特殊的时候,如果真的Cāo劳过度,对大的小的都不好。”

甘擎脸颊微红,耷拉着头,有点难为情,她选择让甘信保密简直大错特错。

“嗨,小擎,不用害羞,这是喜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怀,以后生孩子就要费事了。”大伯母爽朗大笑,拨了拨墨兆锡的胳膊,“去,小墨,中午肯定没吃饭呢吧,快带小擎吃点,饿大的就算了,怎么也不能饿着小的啊。”

墨兆锡抓了抓后颈,这才想起两人来的路上太紧张和匆忙,饭还没吃过。

甘擎拉了拉墨兆锡衣角:“我吃点小笼包啊什么的就行了,你去买吧,我们在这里吃。”

“哎,不行。”大伯母伸手阻止,“在这里怎么行啊,到楼下餐厅,坐下来,安安静静细嚼慢咽地吃,快去吧,小墨。”

甘擎禁不住大伯母劝,一步一回头离开杨颂英的病房,到了楼下餐厅。

她多少也知道点艾滋病的预防知识,平时生活中,例如,一起用餐,一起工作,做这些日常的活动,艾滋病是不会轻易传染的,所以在餐厅里,只是还在等待做下一次抗体检查的墨兆锡更不必被区别对待。

点菜的时候,甘擎说胃口不好想吃刺激些,墨兆锡无奈发笑,点了一道麻椒味道特别重的砂锅茶树菇和一道清淡的青菜小炒,最后是一锅鱼头豆腐浓汤。

医院附近餐厅的味道只能算一般般,两人吃的却很满足幸福。

甘擎比较偏爱味道重的菜,吃的很香,支吾说:“墨兆锡,你也学做这道菜好不好,以后做给我吃。”

墨兆锡刮她鼻梁:“小馋猫,怎么不说自己做?”

“啧,墨兆锡你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只爱你的孩子,不爱我了吗?我以前说喜欢吃什么,你会自告奋勇地,自觉地,去学做的。”

墨兆锡小心翼翼用小砂锅里的小勺子揩了块鱼肉塞进她嘴巴里:“好了好了,乖,你和孩子我都爱,来,吃块鱼,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一定弄本孕妇食谱,把你一天三顿饭安排满满的,到时候把你喂成个小肥猪,谁也别跟我抢。”

甘擎吃力地咀嚼,怔怔下咽,一点笑不出来,看着他放下自己的筷子,用砂锅里的勺子喂她鱼肉,她的心乱搅成一团,鼻子发酸。

墨兆锡发现她眼里噙着泪,把她搂进怀里,悄声问:“怎么,不好吃吗?我觉得味道不错啊,都说孕妇的口味特别怪,你如果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他们坐的是张小圆桌,两人的座位紧紧挨在一起,中间却似乎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墨兆锡即使不说,甘擎也知道他是在在意自己有可能感染到的艾滋病传染给她。

甘擎抱住他的腰,把带着哭腔的声音压低:“墨兆锡,你读过那么多的书,见过那么多的人和事,难道连一起吃饭不会传染艾滋病的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你如果不知道,我来告诉你……”

墨兆锡的手指划过她的发间,每次呼吸都渗着无声的疼惜,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静静听甘擎教训完他,再把所知道的艾滋病预防知识都向他普及了。

“……你都知道了吧。”她说完之后,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嗯?”

墨兆锡点点头。

“那你知道以后怎么做了?我是甘擎,你还是以前的墨兆锡,我们相爱,我肚子里现在还有个孩子,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你一定不会有事,就算有……我和孩子也不会抛弃你,离开你。”

她摸过墨兆锡手背隆起的青色血管,滴下热烫的眼泪,渗透进他这段时间以来几乎贫瘠的心田,那温度和湿度足以滋润他的身心。

墨兆锡把她捞起来,久久心痛地看着她,揽进怀里,千言万语,甘擎不用他说出一个字,便能透过他眼里闪烁的光芒真真切切感受到。

这边俩人深情忘我地相拥,忽而听到餐厅里高悬的电视机传来熟悉的女声,同时望过去,出现在屏幕上的竟然是记者发布会上的薛婷。

“我对墨律师有什么病完全不知道,不过,如果他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染上艾滋,那我也只能祝他好运了。”

记者又问句什么,薛婷沉默了下,唇角不合时宜地牵出一道冷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前离开,大概身体不舒服吧。”

记者面面相觑,一下子似乎全明白了,连忙埋头做记录。

墨兆锡自嘲地弯嘴角,转回头来看甘擎:“我可能要前功尽弃了。”

“怎么说?”

“你愿意听吗?”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墨兆锡微笑,表情没什么尴尬或者不自在,反而有种释怀:“这么久不混这个圈子,居然连规则都忘记——没有永远坚不可摧的合作,也没有永远无法调和的敌对,总之……看来我现在还真的适合继续留在‘华逸’。”

甘擎望着他的眼睛,不可置信:“你在担心薛婷?她恩将仇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墨兆锡扯个苦笑,摇头:“甘小擎,别这么激动,小心吓到我们的宝宝。”

甘擎瘪嘴软软锤他一下。

墨兆锡接着说:“我只是可惜,我不能帮她早点醒悟,但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尽力了,她是否选择继续执着都由她自己决定。媒体这条水沟,既能载舟,也能覆舟,薛婷的妈妈也许就是听了部分媒体的误导,再加上太过爱护儿子,冲动之下才喝农药自杀,而误杀她哥哥的凶手也是利用舆论效应成功减轻罪责,而我呢,曾经也是媒体炒作的对象……薛婷是其中最大受害者,现在竟也……”

甘擎可以想象得到薛婷的这么做的理由。

薛婷不想看见她和墨兆锡再在一起,所以出了这么个主意,她认准墨兆锡不会还击,所以把墨兆锡也许会感染HIV病毒的事宣告出来,他俩的交往的压力就会变大很多,不过,薛婷确实小看她,即使墨兆锡真的感染,又如何呢,何况,薛婷这个传染的源头都活的优哉游哉,墨兆锡又何必过于担心?

餐厅里有人认出墨兆锡就是电视里画面里的律师,诜诜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在他俩并不引人注意的小桌上,甘擎挺了挺腰身:“兆锡……到时候检查结果一出来,谣言会不攻自破的……况且,我不在乎。”

墨兆锡捧着她的脸,目光描摹:“甘擎,接下来,你也许会很辛苦,你怀着我们的孩子,还要照顾你住院的妈妈。”他无奈地看了眼周围,“还要应付一些外人异样的……目光,我——”

他还未把最后的结论讲出来,甘擎把它们堵在了炙热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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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擎在他唇上辗转,尔后,熟练撬开他的牙齿,舌尖抵着墨兆锡的上颚来回刮,她感觉到对方有几分退缩,喉咙里发出了沉重的闷哼,耳边的议论和抽气声也接踵而来,甘擎闭着眼睛,仿佛没受到任何干扰,深深沉醉在男人久违的气息中。

甘擎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要用那样伤人的话责怪他?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理应该很了解墨兆锡,而实际上,她从头到尾了解的只是一个爱她胜过一切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生活中的普通人。

墨兆锡帮助薛婷,其实同时也是帮助自己,走出那场足以改变命运的官司,解开他和薛婷之间危险的结,否则,以薛婷的对他的仇恨程度,恐怕会继续纠缠不休。

然而,当她昨天听见墨兆锡的决定之后,她根本就没站在他的角度看待他的决定,当下只觉得自己很委屈,怒气冲天,醋意翻滚,毫无理智可言,不仅一时冲动伤了墨兆锡,还差点毁掉肚子里的小肉芽。

甘擎如今才醒悟,这些年,她因为甘有良的车祸为自己结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茧,自以为坚强地一味死死抵抗着生活,一度觉得她被爱神遗弃,每天孤独寂寞地活着。其实是她把自己束缚关闭起来,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爱,以至于她忽略身边的每个爱她的人。

她也许根本不了解他们。

比如,杨颂英,如果杨颂英不曾默默用母爱包容自己,又怎会说出昨晚那些让她为之震撼感动的话;

再比如,甘信,甘擎一直以为他总是无耻地把自己当成闯祸时的挡箭牌,岂知,这个弟弟原来早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却比亲生弟弟都好使唤,回想起来,这些年,虽然她帮甘信收拾过不少烂摊子,可哪一次她有麻烦甘信不是随叫随到?

最后就是墨兆锡了,她单方面接受他毫无理由的那么浓烈的爱,却不曾深入了解他的想法,还把这归咎于他们的大脑波段有偏差,事实上,是因为她在这场相处里一直做着一个太过被动的角色,并没看到一个真正的、有原则而且底线清明的墨兆锡,才导致了昨天那样的局面。

杨颂英说的没错,有了孩子,对待生命和世界会变得豁达和包容,此刻,她深切炙热地吻他,完全理解了墨兆锡那么做的原因,内心也早已原谅他。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墨兆锡呆呆看着她,甘擎用手指擦他的嘴角,再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快速扫过一眼,平静地介绍说:“他是我男朋友,也是电视机里所讲的那个有可能被感染艾滋病的律师,我想向大家普及一个常识,那就是,接吻不会传染艾滋病,在同一间餐厅吃饭更不会,所以请尽管放心地用餐,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大家。”

她目光触及的人中,有的配合地点点头,坐下继续吃午饭,有人默默地搬到离他们远一点的桌子旁,有人则毫不客气地付账离开。

“甘擎——”墨兆锡模糊叫回她。

甘擎冲他眨眼睛,又轻吻一下他的唇:“我说的都对吗?”

墨兆锡望着她明亮而坚定的眼神,艰涩地回答:“对。”

甘擎摸了摸他的脸,笑盈盈地指着砂锅里:“那,我要那块鱼肉,你用筷子夹,在汤里涮一下,弄点味道上来,我再吃。”

“遵命。”

墨兆锡深深望着她,照她的话做,喂给她一大口,甘擎看着他的眼睛,大嚼特嚼,她想,不管将来他们的未来如何书写,她从此会爱上这种味道,带着墨兆锡特有的苦涩却欣然的味道。

第二天是12月24日,从一早开始,雪花纷扬而落,飘飘洒洒,整个城市银光素裹,甘擎留在医院里守夜,杨颂英昨晚已经醒过来,身体状况良好,意识清醒。

墨兆锡昨天下午回到A市处理完案子最后的程序,连夜赶回B市,路上,薛婷打来电话。

“墨兆锡,你回到你女朋友身边,就不怕害死她吗?”

墨兆锡淡淡说:“你最好省点工夫去把要赔付的钱都借到。”

“你……”电话那头的薛婷抿着唇,气结,冷静一下,咬牙低声说,“你看到新闻了吗,你一点都不在乎你墨大律师的声誉,你不在乎,你叔婶和父母总在乎吧,还有你女朋友,她难道还不知道你有可能染上艾滋?她一点都不介意?上次的事她这么快就忘了?哼,同样是女人,我才不信。”

墨兆锡沉默一阵,说:“薛婷,你这么不死心,其实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现在别想让我死心!你无论做过什么都一辈子欠我的,两条人命,你还不清!本来你帮我打和官司,我已经有点想放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复合?”薛婷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薛婷,你脑袋是不是不清醒了!你哥哥和母亲的死,你到底有没有认真面对过、思考过!你一直把责任压在我身上,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砸钟素凝的酒吧,然后反过来陷害我,这是你的原计划,对吗?”

电话听筒传来薛婷急促的喘息。

“我出面做你的律师,并不是在偿还我欠你的东西,而是让你通过这个案子看清楚,一个案件的判决结果不是你、我、或者任何一个人说的算,是根据证据证词来做判断,当年薛骏的案子也是一样,种种证据表明钟素凝是误杀,法官才会这么判。

我这么说,你懂了吗?我觉得歉疚的并不是单独对你,而是对我自己过于追求名利而导致的后果,当年如果案子不被炒的沸沸扬扬,你母亲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也许她也不会自杀……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她自杀的消息的吗?是一个记者告诉我的。

你母亲自杀的弥留之际不是打给120求救,而是打给记者……

但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都干了哪些蠢事,我相信,召开记者会这种事不是你会想出来的,当钟素凝去找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但你为了所谓的报复我,竟然答应了。

你也许真的恨我,我也允许你报复我,但这就是你应该为他们报仇所做的?”

墨兆锡话音刚落,彼端已经挂断电话,他跟随前方的车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忽而捂着嘴咳嗽几声,半分钟过后,对甘擎的巨大思念蓦然铺天盖地而来,迫不及待拨给她。

“到了吗?”

她的口齿不太清楚,他好像吵醒她了。

“还没……就是想你了。”墨兆锡感觉到自己全身绷紧的肌肉似乎终于松开一点。

甘擎的笑声里回荡着空空的回音,她应该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哦,我们也想你。”

墨兆锡可以想象甘擎披着大衣手抚摸小腹时幸福微笑的模样,他不觉抹了下濡湿的眼角,舒服地吐口气:“我爱你们。”

怔愣挂断电话的薛婷抱着身体蜷缩在狭窄的床角,用力地抽泣,她感到莫名的冷,这一个多月和墨兆锡的相处让她知道,墨兆锡并不是一个会刻意说谎的人,他为她的案子如何奔波和Cāo劳,她都看的清楚,只是墨兆锡越是这样,她越是迷恋他,舍不得放不开他,所以当她看见墨兆锡和甘擎拥抱在一起时才会那么冲动地答应了钟素凝的提议。

是啊,她都干了什么蠢事,她竟然和杀了她哥哥的凶手握手言和,她是不是也像墨兆锡说的那样,在追逐某样东西的时候不觉地“迷失”了?

平安夜的傍晚,挂完吊瓶休息中的杨颂英微微醒转,看到沙发上甘擎正靠在墨兆锡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小憩。

“小擎。”

甘擎听见声音立马就精神过来,跑到杨颂英床边,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妈——”

“我没事。”杨颂英动了动,咬牙皱眉,“就是伤口有点不舒服。”

甘擎:“那我叫护士来。”

墨兆锡从沙发上起来,打开房门:“甘擎你留在这里,我去叫。”

“真没事,开了刀,哪有刀口不难受的呢。”杨颂英扯个笑,拉了拉女儿的手,“乖,你俩都回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妈,有什么话出院等好了再说也不迟啊,您还是多休息吧。”

杨颂英摇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现在必须说。”

墨兆锡走回来,手掌压在甘擎的肩膀,再转头看杨颂英:“阿姨,您有什么只管说,我能做的一定都做到。”

杨颂英满意地点头,微笑了下:“你坐下吧。”

墨兆锡依言扯过一张椅子坐在甘擎身边。

杨颂英手背上还留着医用胶布的左手,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搭上甘擎的,缓缓说:“小墨,我唯一的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照顾好她,在我的眼里,小擎一点缺点都没有,我把这么好女儿给你,如果你再亏待她……我想,她大伯父子俩——”

“妈——”甘擎另只手挠头发,“您怎么也和大伯父似的了。”

墨兆锡看她:“甘擎,没关系,让阿姨说完,如果我因为什么理由再对你和宝宝的感情的产生退缩,就让伯父和甘信的拳头看着。”

杨颂英嘴角弯着:“墨兆锡,我终于想起你的名字了,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对不对?”

墨兆锡低着头惭愧地挥挥手,一本正经说:“阿姨,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徒有虚名,徒有虚名而已,您就不同了,您审过的案子我如雷贯耳。”

“真的吗?”杨颂英疑惑,“哪件?”

“那个彭氏地产的产权纠纷,您调解成功的,之前我们都认为彭氏财大气粗,横行霸道,肯定不会轻易妥协,最后还是您的调解能力强,让彭氏的律师团队软了下来,避免他们对簿公堂给另一方造成损失。”

墨兆锡口甜的本领甘擎甘拜下风。

这俩人是同一行业的,话题自然不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挺起劲,那些所谓非常著名的案子,甘擎听都没听过,她拄着下巴,看墨兆锡神采飞扬、妙语连珠,最后,他招人喜欢的特质终于把未来岳母逗乐了。

杨颂英皱眉头,忍着刀口的疼痛,压抑地笑。

甘擎起初也跟着附和,发现杨颂英放开他俩的手,缩在被子里,便打断墨兆锡:“喂,我妈妈刚做完手术要休息,你看你,把她逗的刀口都疼了!”

墨兆锡立马闭嘴,抱歉笑笑。

“还笑,还笑!”

墨兆锡抽口气,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再比划一个“OK”,眯着眼睛悄声对杨颂英说:“阿姨,您刚才不是说想吃炖牛肉吗,我这就去买。”

甘擎讶异地瞪着他:“你……墨兆锡,我妈现在不能吃东西!”

墨兆锡抚她的背:“别紧张别紧张,我没说要让阿姨吃啊,咱就让阿姨闻闻不行吗,解解馋,我爸当年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我妈就这么干的,据说真的很有用。”说着,对病床上的杨颂英使个眼色,然后风一样地走出去买炖牛肉了!

墨兆锡给杨颂英闻完炖牛肉香之后,没过多久,就被墨兆锡的甜言蜜语哄得睡下,甘擎掖好杨颂英的被子,把灯都关上,从病房里出来,等着大伯母来接她今晚的班。

走廊上,墨兆锡正双臂拄着窗台望外面的夜景。

甘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墨兆锡,你哄家长的本事我真得虚心求教一下。”

墨兆锡把她拉到面前:“嘿,不会真生气了吧,别生气,你要考虑咱们的墨宝宝。”他伸手摸她的肚子,煞有介事地,“哎呀,墨宝宝你将来可别像你妈妈似的那么爱吃醋。”

“你才吃醋!”甘擎呲牙打他,墨兆锡顺手将她抱起,一把放在窗台上,两人安静下来,走廊里也几乎没有人走动,甘擎接着微弱浅淡的月光用手指一寸寸摸过他的脸。

墨兆锡亦仰着脖子和她久久对视,怎么都不嫌腻似的。

甘擎看向窗外说:“今天是平安夜吧。”

墨兆锡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嘴唇动动:“是啊。”

甘擎轻轻把他拽过来,在他唇上印上一吻:“MerryChristmas。”

墨兆锡先是一怔,随后微笑说:“MerryChristmas。”

“还记得五年前和现在差不多时候的夜晚吗?‘墨滴’年会。”

“记得。那晚你穿的很漂亮。”

甘擎撅了撅嘴:“骗我,有人说我穿的红配白像圣诞老人,再留个胡子、牵个麋鹿就可以爬烟囱给小孩儿送圣诞礼物去了。”

墨兆锡强忍着笑,正了脸色:“别听他们乱说,那是他们没眼光。你很美,很迷人,要不,我怎么为了你,连鞋子都不要了呢。”

甘擎听了,心花怒放,原来赞美的话就是哄女人的绝对宝典。

“那你没了鞋子你,怎么回的家?”

“光着呗。”

甘擎兴致勃勃:“墨兆锡,你今天也光着背我回家,好不好?”

“……”

“对了,我们还没有吃苹果呢。”

“……乖,一会儿去买一筐,回家再吃也不迟啊。”

甘擎忽然双臂圈住他的颈,在他耳旁说:“答应我一件事。”

“嗯。”墨兆锡低声答应。

甘擎牵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墨兆锡靠在她的xiōng前,手掌下面感觉到一股暖流将两人的身体连接到一起。

“明年要陪我们一起过平安夜。”

雪从平安夜下到了圣诞节,清晨,甘擎和墨兆锡一起从家里来到医院。

甘擎先下车,仰着头看向雾气沉沉的天空,六角雪片纷纷落在她的睫毛、脸颊和手心,虽然触感冰凉凉的,她却感觉格外温暖,仿佛阳光普照。

她回头,目光寻着男人的身影,她的晴天,微笑说:“知道吗?白色的圣诞节意味着未来的一年都有好运。”

墨兆锡随着跟上来,一手撑了把彩色的大伞,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向大楼里走,问:“甘小擎,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呢?”

甘擎手指点着嘴唇,认真想了想:“希望每个人都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墨兆锡温柔笑了笑,从客观角度讲,这个绝对是有难度的,不过,他还是十分宠溺地吻她的额头:“说个具体点的吧。”

“具体点……妈妈快些康复,墨宝宝平安出生,你呢,事业长虹。”

墨兆锡啼笑皆非:“你后面那句特别像广告词。”

“讨厌!”

“这些都会实现的,你就不为自己想个吗?”

“我啊。我希望我生完孩子的时候身形快点恢复,万一我太胖了,你嫌弃我怎么办?”

“……”

“不会吗?”

“不会。胖胖的抱着舒服着呢。”

“敷衍我的吧。”

“……不是。”

“那你现在就抱我!”

墨兆锡吓一跳:“你现在怀孕呢,动作大了危险啊。”

“你还说你不是敷衍我?!”

墨兆锡拿她没办法,只好扎稳马步,让甘擎上到自己怀里来。

甘擎也不客气,双腿一跨,搭在他的手臂上,忽悠一下,就飞起来了似的。

真正抱起她行走在雪地里的时候,墨兆锡倒没有再担心,脚步四平八稳地,紧张惊叫的反而是她:“啊,墨兆锡,放我下来吧,我错了……我恐高还不行吗?”

“我听见墨宝宝说,他想多在他爸爸怀里待一会儿。”

“……”

墨兆锡回了下头,雪地上从两串脚印变成了一串,他的新年愿望是,明年的圣诞节仍然可以在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但是,那个时候,他的怀里可能抱不下这个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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