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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提点,陶诗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进去了,夏暮回这才放心地转过头去。

许蹇墨的父亲和夏暮回约在了临近码头的一个茶楼里,他们就是在那里下的车。夏暮回将陶诗序送到茶楼下面,立刻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上来,对陶诗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陶小姐请随我上楼,先生在楼上等你。”

夏暮回跟她解释道,“许伯父就邀请了你一个人,我还要先去现场,就不上去了。你按我说的做,没事的。”

陶诗序点了点头,转过身跟着那个中年男人一起朝楼上走去。

在看到许蹇墨的父亲之后,陶诗序才知道曾经她觉得许蹇墨的容貌都遗传自母亲这种看法究竟是有错误。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将近半百了,可是身上的气质风华丝毫不亚于正当年华的许蹇墨,甚至还比他多了一份看淡岁月的悠远和沧桑。他的眉目之间含着淡淡的忧郁,却有着一份旷达和睿智在里面,三者交融,却并不矛盾,相反,它们结合得异常融洽。

许蹇墨父母的事情,陶诗序也是知道一些,她知道曾经许蹇墨的妈妈和他爸爸都是市歌舞团的成员,曾经都当过台柱子,那个年代能够进市歌舞团,想必容貌身段上面一定有过人之处。纵然陶诗序不愿意承认,但是看许蹇墨的母亲就看得出来,曾经的市歌舞团挑选演员有多严格。

他妈妈因为这些年来操持家庭,加上本身人就市侩,没有多少墨水在肚子里面,随着年华过去,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灵气,反倒只会让人觉得她精明市侩得可怕。可是即使是这样,单看她的五官轮廓,也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只是这个美人不耐看、美得比较庸俗罢了。

可是许蹇墨的爸爸不一样,到底是世家贵族出身的,就算陶诗序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想不开和许蹇墨的妈妈结婚,为什么会成了一个歌舞剧演员,可是身上那种从世家贵气里透出来的气质,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时候的那段经历,他和同样是上位者的姜可晨的妈妈不一样,要显得平易近人得多,见她进来了,对着她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轻声说道,“请坐吧。”

第七十章一线 (下)

陶诗序只是微微地动了动眉毛,寸土不让地反击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我和许蹇墨之间的事情?我和许蹇墨之间有了什么需要你来了解的?”

许蹇墨的父亲并不为她这样尖锐的回答生气,反倒只是淡淡地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对她说道,“小姑娘,跟长辈说话不要这么尖锐。”

他笑着续道,“许蹇墨喜欢你,这是大家都看得见的事情,可他们看不见的是你和许蹇墨这段感情背后的一些东西。本来我以为,不过只是小孩子十几岁的时候无伤大雅的打打闹闹,就算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更何况,你们当初,要说真有多深的感情,我也不相信,可是没有想到啊,我这个傻儿子,不仅用自己把你给换出来了,还把他一手创立的公司和名下的财产全都转让给了你,不要说这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要继续当初你们之间那点儿微薄的感情,恐怕就是结婚几十年的夫妻都做不到这一点。”他偏头用目光锁住陶诗序,问道,“你受了他这么大的情,难道就不想着回报他一点儿?”

“你想要我怎么回报他?”陶诗序默然了片刻,方才开口对许蹇墨的父亲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许蹇墨之所以会提出来拿自己去换我的原因。开始的时候我还有那么几分感动,真的就差点儿原谅他以前所做的了,可是后来你提出来要见我,我才明白过来这整个事情的大概。许蹇墨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诚然如你们所想一般,我在王勇手中的价值不过是威胁姜可晨将他们放了,并且把警方手里的证据全都销毁。可是当王勇的意图被警方察觉,姜可晨又被他的上司提防了起来的时候,我就什么作用都没有了。与其带着一个拖累,到不如一枪杀了我,还能省点儿粮水和清水。可是许蹇墨不一样,他身份比我贵重得多,又和夏家公子有着过命的交情,夏家齐家又常常是一起的,他不能像杀我这样一枪杀了了之,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把持着许蹇墨,来换取己方最大的利益。警方已经不再顾及我的生命安全了,我的生死,不过是王勇的一句话罢了。这个时候,警方齐家夏家都在朝王勇施压,他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但是如果有许蹇墨在中间作保,那就不一定了。最开始我还以为警方会这么全心全意地去解救许蹇墨,一方面是因为许蹇墨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另一方面是因为外面的这些媒体的原因。”

她看着许蹇墨的父亲,浅色的唇边凝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也是刚才上来的时候才明白,恐怕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吧。”陶诗序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不看他,偏开头,自顾自地说道,“恐怕许蹇墨也是猜到了他要是出事的话,你必定会介入其中,这样的话,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陶诗序陷入危险来讲,许家家主的儿子深陷险地,才会让你全身心地投入进来,王勇提出什么要求,你都能有求必应。王勇也是看清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手里握的是怎样的一张王牌,才敢把我给放了回来。一个许蹇墨在手上,你为了不让他出事,自然是说什么都答应他了。况且,有你在上面施压,就是警方都不能拿他怎么办。齐家夏家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毕竟和许蹇墨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方面出面。只有你这个做父亲的,才会毫无缘由并且毫无立场让人找不到指责和拒绝的理由地为了解救他,达成王勇的要求。”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嘴唇润湿了,方才续道,“这样的几番算计下面,一个陶诗序已经不重要了。许蹇墨不是那种不打无准备的仗的人,他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王勇,达到了他的目的,不仅能够将我换出来,也能够让自己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陶诗序轻轻一哼,自嘲地笑了笑,“果真是他一贯的处事方式,只是没想到,他到最后,然还是瞒住了我……”

许蹇墨的父亲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你的命还是他救的,不是吗?这和他瞒不瞒你并没有区别啊?”

陶诗序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没有跟许蹇墨的父亲解释。要怎么跟他解释呢?说当初许蹇墨的那一番举动她的确感动了,甚至想要就此和他一笔勾销,可是偏偏在发现了他的隐瞒之后,又不甘心就这么被他算计进去,不甘心……原本那个欠着她的人,有一天也要来算计她……

她心里的想法在眼中反复来去,许蹇墨的父亲看着她那副样子,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也不直接点破,就当是刚才那个话题的继续,“不管怎样,他始终都救了你,而且,他又把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和财产全都给了你,”他顿了顿,抿着唇看着她,“你莫不是要恩将仇报?”

陶诗序“哼”笑了一声,抬起眼皮来看他,“你不要激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说你的目的。”

许蹇墨的父亲眼睛里露出一丝赞赏,脸上却有些苦哈哈的模样,“你这小姑娘,聪明是聪明,可惜啊,太过锐利了,强极则折,这样的性格,并不好。”他顿了顿又续道,“我来见你,不过是像看看,我儿子这些年来一直挂心着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如今看到,倒也没有辜负他的一番喜爱。”

他看着陶诗序继续说道,“墨墨将来是我随我会许家的。他那个妈妈,害了他前半辈子,让他一直背负着一个‘小三之子’的名头,难道还要害他后半辈子?”说到许蹇墨的母亲,他竟有些咬牙切齿,“有那样的妈妈在,不要说你不肯,正常的好女孩儿都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听到这里,陶诗序才忍不住露出到这里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她现在倒有些好奇,如果到时候许蹇墨的妈妈看见了现在这样的许父,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心里却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疑惑,许蹇墨的爸爸当初和他妈妈离婚,固然是因为他爸爸忍受不了许蹇墨的妈妈的性格,可是据说当时他爸爸在外面已经有了人了,所以才回来离的婚。这都是将近二十年的事情了,他难道就只有许蹇墨一个孩子,所以才对这个前妻之子这样上心么?可是,按照他的那个地位,这又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陶诗序不方便多问,只是眼睛里的询问却还是免不了要冒出来,许蹇墨的爸爸看见了就当没有看见,自顾自地说道,“要是当初我坚持一点儿,把墨墨的抚养权争取过来,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情了。”他抬起头看着陶诗序,问道,“要是当初墨墨跟的人是我,你今天,是不是也不会这么恨他?”

陶诗序笑了笑,口气有些软,“许先生,这样假设的事情,你问了,就算有答案,那又有什么用呢?毕竟,一切都回不到以前了。”

陶诗序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叫嚣着一路冲上来,“陶诗序在哪儿?那个小jian人在哪儿?诶,你别拦着我,我要上去找她,你给我让开!”

那个声音一路这样闹着上来,越来越近,早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陶诗序就知道是谁了,眼睛中闪过一丝鄙夷,看向许蹇墨父亲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嘲弄,仿佛在问他,“这就是你当初选的妻子?”许蹇墨的父亲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苦笑着咳了两声,将脸偏开了。

门被一阵大力给猛地推开,门前站着的果真是许蹇墨的妈妈。她看到陶诗序,将手里的那着的那份文件猛地朝陶诗序脸上扔去,叫嚣道,“小jian人,你凭什么拿我家的钱?”

陶诗序微微一偏,那份朝她扔过来的文件就落了空,她坐在位置上,无比嘲讽地看着许蹇墨的妈妈,“那是你儿子要给我的,我凭什么拿,你去问他啊。”

正是她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让许蹇墨的妈妈更加生气了,直接冲过来,手一举就想扇陶诗序。可是手刚刚抬到半空中,就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许蹇墨的妈妈侧头一看,先是一愣,随即才眯起眼睛将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等到反应过来了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蹇墨的父亲微微一笑,眼睛中却是一片冰冷,“你来这里之前不知道是我邀请陶小姐来这里的吗?”

“你邀请她来的这里?”许蹇墨的妈妈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重复了一遍,“你请她来的这里?你请她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你的儿子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jian人快死了吗?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家墨墨怎么可能会被人绑架?你为什么还要请她来这里?”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陶诗序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这个女人跟她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但是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普通母亲而已。本来陶诗序心里一软,可是看见她刚才一上来就朝自己扔的那份转让协议,眼睛里又冰冷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手里会有多少钱,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连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

她也懒得跟许蹇墨的妈妈多废话,只是一边拿起包一边冷笑着说道,“你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许蹇墨给我的钱,看来你所说的对你儿子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她这话一出口,本来在僵持的两个人齐齐变色,许蹇墨的爸爸下意识地就朝他妈妈看去,许蹇墨的妈妈也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脸色比起刚才来讲还要黑上几分,一边破口大骂道,“小jian人,有妈生没爹养的小jian人,你跑到这里来挑拨离间,你不得好死……”要不是许蹇墨的爸爸死死地架住了她,恐怕她还要冲上来再给陶诗序两个耳刮子,“总有一天你会像你那个死鬼老妈一样不得好死……”

陶诗序眼中一冷,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狠狠地朝许蹇墨的妈妈打了一个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非但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倒更加地激怒了她。看着她就要冲上来对自己不利,陶诗序不仅没有躲开,反倒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她,唇边凝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不无讽刺地说道,“你省省吧,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闹事,你自己的儿子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就真的不担心他?”

她语气一顿,眼波流转,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魅惑,“或者,其实在你心中,你对这个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想老来有个靠山罢了。毕竟,像你这样一无是处、没有半分谋生技能的女人,晚景凄凉的多得是了。”许蹇墨的妈妈身形缓缓顿住,本来想要冲上来打她的手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陶诗序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嘲讽地说道,“果真是个蠢女人。现在你们家里最大的就是你儿子,最有钱的也是他,你又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放到大街上只能被饿死的货色,我要是你,现在最紧要的,不是来找我生事,而是跑去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事,从今往后更要什么事情都顺着他,那样才不会被他嫌恶,否则,到最后,连给你养老的人都没有。”

陶诗序眼风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许蹇墨的父亲,脸上退去刚才的那种嘲讽之色,只因为那人是许蹇墨的父亲,却怎么都热络不起来,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那副淡淡的样子,对他说道,“谢谢许先生的好茶——”

她话音未落,门又再一次地被人从外面撞开,撞开门的是刚才送她上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开口就对许蹇墨的父亲说道,“先生,小许先生被救出来了。”

屋内的三个人朝他齐齐地看过去,许蹇墨的爸爸当先反应过来,大步地跨出一步,拉住那个中年男人的手臂,喜形于色,“就出来了?他现在在哪里?还在码头吗?”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平素的沉稳恢复了不少,“没有,已经送去齐家的私人医院去了。”

陶诗序又想到了什么,也跨出一步,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对他问道,“那请问,那些毒贩呢?”那个男人“哦”了一声,回答道,“有几个被击毙了,但是头脑被抓了。”陶诗序心里“咯噔”一跳,眼前又浮现出那日看见的白萱的那张脸,那样年轻的,却已经带上了几许妩媚的脸,她本来还想再问的,可是当着许蹇墨的爸爸问这么多实在有些不好,更何况,听他的口气,他也并不知道那么多的细节。

陶诗序摇了摇头,将心里浮起来的不好的念头强自压下去,还是先忍着,等到回家了,再去问姜可晨好了。正这样想着,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却是姜可晨。

陶诗序接通电话,就听见那边嘈杂的背景声中传来姜可晨微带疲倦的声音,“陶陶。”

陶诗序在这边淡淡地应道,“是我。”

姜可晨先是一笑,像是把放在心上许久的负担都已经卸了下来一样,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陶陶,王勇已经被我们抓获了,许蹇墨也被救了出来,已经送去医院了,你放心。”

淡淡的几句话,却让陶诗序一瞬间就红了眼睛。她知道姜可晨是在叫她放心什么,她担心的,又何尝不是姜可晨所担心的?恐怕以那个人的危机感,他心里的担忧比起自己更加严重。他担心许蹇墨因为救陶诗序出来而把自己搭进去,那样,以陶诗序的道德感,就算以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他们中间也会始终横亘着一个许蹇墨,连爱都变得不那么纯粹了。况且,许蹇墨被绑架,完全是因为那些人想找姜可晨的麻烦,说到底还是因为姜可晨的原因,他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姜可晨不仅会良心不安,还会夜不能寐,食不安寝,犹如芒刺在背,他和陶诗序,不会一天的心安。

陶诗序在电话这边点了点头,点完头才想起来姜可晨其实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自己有没有事?”

姜可晨笑了笑,声音低低的,纵然疲倦,可是陶诗序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一股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没事。”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陶诗序已经听见那边有人在喊他,似乎是叫他赶快归队,那边刚刚有大案子,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只听姜可晨说道,“我先不和你说了,这边还有事情,晚上回来我再和你慢慢讲。”陶诗序只来得及说个“好”字,那边的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电话挂断,她抬起头来朝许蹇墨的爸爸看去,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看许蹇墨?”

许蹇墨的爸爸脸上先是一僵,随即点了点头,陶诗序到没有去想那么多,见他点头,于是顺势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低下头来,一声叹息在喉间百转千回,终究还是没有出来,“说到底,还是他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医院看看他的。”她话音刚落,就听身旁传来一声嗤笑,“人家钱都给你了,你当然应该去看他的。”陶诗序理都懒得理她,见许蹇墨的爸爸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许蹇墨的妈妈本来也要跟着一起上来的,可是看到人家的确没有邀请她的意思,毕竟已经是离了婚的夫妻,就算当年她和许蹇墨的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他多少好脸色,更何况现在两个人已经离婚了。她的脸皮也没有厚到那种程度,况且,这里去医院,也不过是几十块钱车费的事情,钱是陶诗序爸爸的,她为什么要节约?

坐上了车,陶诗序才看了一眼身后站在路边招出租车的许蹇墨的妈妈,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好笑。不知道她现在看到许蹇墨的爸爸是这幅样子,又会作何感想。当初是她眼皮子浅,看不起别人,可是正是这个被她看不起的男人,现在倒是闯出了一番天地来。

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许蹇墨的爸爸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他将陶诗序邀过来,到现在都没有说明来意,本来是想用许蹇墨对陶诗序的恩情来打动她的,不过现在看上去,倒不用了。

察觉到他眼睛里的别有所思,陶诗序笑了笑,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许先生找我干什么呢。”

许蹇墨的爸爸笑了笑,到没有直接回答她,反倒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也看到了,许蹇墨的妈妈是这幅德行,墨墨交给她……我当初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将墨墨的抚养权给拿回来。我若是当初争一争,他也不用过那么多年的苦日子。”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当时人年轻,总想着我在外面打拼,就算墨墨给了我,我既要挣钱又要照顾他,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况且那个时候他年纪小,正是需要母亲在身边的时候,而我又常年在外面打拼,和墨墨原本就没有他和他妈妈来得亲近,几番合计下来,也就将抚养权给了他妈妈。可谁知道,这个女人,不仅对别人不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好。她当初要挣墨墨的抚养权,不过是贪念着我每个月给她的赡养费和墨墨的生活费,现在好了,儿子长大了,她又要巴着人家,好让墨墨给她养老。墨墨现在还没有结婚,等到将来结婚了,自己有了家庭,以她的性格,那个家里面,还不知道被她弄得怎么乌烟瘴气呢。”

陶诗序坐在他旁边,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句话也不说,等着他转入正题来。许蹇墨的爸爸也不在意,看着她不说话,又继续说道,“他那个妈妈,什么能力都没有,添乱的本事倒是一流,墨墨要是还带着她,恐怕连前程都要被她一并毁了。”

他转头看向陶诗序,终于转入正题,“今天我邀请陶小姐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应该怎样才能让墨墨离他的妈妈远一些。”

陶诗序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许蹇墨的爸爸一眼,说道,“我何德何能,能疏离他们母子俩。”

许蹇墨的爸爸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并不惊奇,更没有急着回答她,反倒说道,“我和墨墨前几年就相认了,那个时候他的公司起步,什么都还很困难,连找户都还要他们两个合伙人亲自出马,那一天他找到我公司里来,费了好一番周折才见到我,却没想到本来是来拉合同的,却变成了父子相认。他性情冷淡,加上又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虽然称不上多亲近,但他能够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愿意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况且,他本身就是许家的子孙,他也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我想让他回到许家来,毕竟,有我在旁边保驾护航,比他一个人在外面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要好得多。对于这个问题,我跟他谈了许久,可是都得不到他的同意,他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丢下他妈妈一个人。”

他又叹了一口气,续道,“他对那个女人倒是情重,却不知道那个女人从来都是把他当成摇钱树在看,纵然有几分感情,可是也抵不过金钱的诱惑,这样的话我却不能跟他开口,一来是他不会相信,二来,这样也会离间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的。我们感情本来就稀薄,要是再因为这个女人起纷争,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有所察觉,看着陶诗序说道,“陶小姐,我这话的意思,不是让你去做说,而是……你毕竟是墨墨心里的人,你的话,有些时候,一句比旁人十句还有用,如果你因为那个女人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墨墨就是对她再好的感情,想来也会疏远不少。”

“你是让我去挑拨?”陶诗序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暇好以整地看着他,许蹇墨的爸爸却淡淡一笑,说道,“说得难听点儿,可以这么说,如果说得好听点儿,那就是换一种方法来报仇。”

他看着陶诗序,声音竟像是在诱哄一般,“陶小姐,我知道当年你母亲的死并非那么简单,只是因为你证据不够,所以才不能将杀人凶手捉拿归案。你现在势单力薄,想要报仇,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你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并非已经忘记了。不如我们来做场交易,你让许蹇墨母子疏远,我将当年你母亲之死的证据双手呈上,那些害死你母亲的人,要杀要抓,全在你。你看,这笔交易,怎么样?”

许蹇墨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只是在逃出来的时候受了些许皮外伤而已。他这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一开始是送过来了给他踢了,后来是没有那么多的食物和水给他,许蹇墨身上的伤有大半是被饿出来的。陶诗序和许蹇墨的爸爸去的时候,他刚刚入睡,陶诗序站在病床前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也没有醒,脸色也极其苍白,想来已经是累极了。

她折转身子出来跟许蹇墨的父亲告了别,反正她已经在许蹇墨被救出来的一时间来看过他了,礼数上也说得过去,至于要找他的事情,还是等到他什么时候精神好点儿了再说吧。

走到半路便接到姜可晨的电话,说他今天晚上要回来,陶诗序想着他好久都没回过家了,身体精神上面一定很疲倦,加上她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天,冰箱里也实在没有什么食材了,便到了超市,买了许多的吃的回来,也算是为姜可晨改善一下生活。

大概是因为买的东西太多了,等到姜可晨回来的时候,她手里面还有两道菜没有弄好,许是两个人许久没有在一起过了,姜可晨看见她忙,竟自动地到了厨房里来帮她,虽然他也做不到什么事情,但是有一个人陪着,陶诗序总要感觉好一些。要知道,像姜大少爷这样的人,平常是从来不会进厨房的。

菜肴丰盛,加上如今陶诗序手艺大有长进,姜可晨又在单位吃了那么多天的盒饭,倒也期待。吃饭吃到一半,陶诗序突然想起今天没有来得及问他的事情,便放下筷子,问道,“白萱怎么样了?”

姜可晨端着饭碗的手一顿,终于还是将筷子放下,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她…死了。”话音刚落,陶诗序的眼泪就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在她心里,就算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情,白萱也还是她的妹妹。她是独生子女,身边从来都没有兄弟姐妹,况且她和白萱是在监狱里面建立起来的感情,她刚刚出来的时候白萱毫不计较地帮助了她那么多,这样的感情,对于她这样的,连自己的亲生爸爸都不要自己了的女孩子,显得弥足珍贵。更何况,白萱朝她伸出援手的时候,还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这就显得更加的难得了。

她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真的当她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忍受不了,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地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再也不见了,她再也看不见了……

陶诗序将饭碗往前面一推,也吃不下去了,原本美味的菜肴吃在嘴里犹如嚼蜡一般,姜可晨看她哭得伤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扯了一节卫生纸递给她,闻言安慰道,“不哭了,再哭人也回不来的……”说到最后,就已经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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