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零年五月二十四日,整个法国晴空万里。
初夏的阳光并不猛烈,就是在中午也只是以恰到好处的热量温暖着法国肥沃的大地,和风阵阵地从田野上吹过,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让。皮埃尔现在正躺在自己那张舒服的钢丝床上享受着安逸的午睡时间。他睡得很沉,呼噜声震得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里的水都在抖动。
突然,一种更深沉的隆隆声加入了他的“演奏”,伴随着这种奇怪声音的慢慢接近,连地面也开始轻微的振动起来。隆隆声越来越响,这时已经可以听出在这种声音里还搀杂着吱吱扭扭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激烈,整幢房子都开始随着那声音抖动起来。那杯水随着这种震动慢慢的向着床头柜的边缘滑去,终于“啪”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
让。皮埃尔终于从他香甜的睡梦中被惊醒了过来,他猛的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得看着四周晃动着的墙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等到他分辨出那种隆隆的声响时,他愤怒的大声咆哮起来。
“这些该死的德国人,还让不让人睡一个好觉了。”
他猛的跳下床来,光着上身,穿着他那双舒服的棉布拖鞋冲到了卧室的阳台门前从门缝里向外面望去。
让。皮埃尔的家建在两条公路的交汇处,是一座很普通的两层的木板小楼。就像其他的法国农场主的住宅一样,小搂造得并不怎么华丽,但是非常坚固耐用。
十五年前,刚从军队退役的让。皮埃尔用自己的所有积蓄买下了这个小小的农场。他带着自己怀孕的妻子从喧嚣的城市来到了这个宁静安逸的地方。他推dao了原来破败的房子,亲手建造了这座小楼,还在屋子后面的荒地上种上了一大片的苹果树和樱桃。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他辛勤的劳作,他不但扩大了自己农场里的耕地面积而且还雇佣了不少工人。
由于自己门前的那两条公路是康布雷通往阿拉斯的交通要道,精明的他还专门在小楼里扩建了几间客房,让那些过路人在他这里投宿,每个月下来收入倒也真的不错。直到战争突然爆发之前,让。皮埃尔一直就那样的安逸舒适的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在战争刚开始时虽然他的雇工们突然一个个的离开了自己的农场被征召入伍,虽然他的两个女儿从镇子里带回了一个个描写德队如何强悍的糟糕消息,但是让。皮埃尔还是一点都不担心战争会把他的农场牵连进去。
当然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们送到了远在勒阿弗尔的外婆家,但他自己却坚持留下来不走,他认定那些德国人根本就突破不了马其诺防线,更别提冲进法国本土来到他的农场了。
可没想到的是,德国人很快就来了,他们像一群蝗虫一样席卷过这片大地。听了广播里的消息让。皮埃尔才知道,他们是从比利时那里冲过来的,并不是他一直认为的马其诺防线。
当他在附近农场的邻居们都拖家带口带着所有积蓄开始向南方逃亡时,让。皮埃尔还是没走,他舍不得抛弃自己的家,这个他为之付出十几年心血的地方。
在刚开始的日子里,让。皮埃尔一直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门前整团整团的德国人挺着胸扬着头精神抖擞的向西面开进。不时还有数不清的坦克和装甲车呼啸而过扬起满天的尘土。但过了几天他发现德国人好像对他的农场并不感兴趣,虽然偶尔会有几个士兵跑进他的院子里,但也只是去他的那口水井边打水喝,喝完以后他们会马上跑出自己的院子追赶起前进的部队来。
一支支的部队不断从他门前的那条公路上经过,看上去并没有在他这里停留的打算。让。皮埃尔就渐渐的对这一切开始习惯了。他觉得既然德国人不来骚扰自己,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去找什么麻烦,只要能太太平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有一天晚上从康布雷方向开来一队小汽车,车上是一群德官,他们敲响了让。皮埃尔家的门,当时差点把让。皮埃尔给吓死。结果那些军官们连说带比划的才终于让他明白,他们是想要在他家借宿一晚。让。皮埃尔连忙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并给他们准备了食物,那些德国人好像很满意,他们对着他一个劲的表示感谢。第二天一早那些德国人就离开了,他们竟然还在桌子上给他留下了一些马克,这使让。皮埃尔觉得德国人好像并不是报纸上说的全是冷血的杀人恶魔是贪恋的恶棍。
可是昨天晚上德国人的行为让他感到有点愤怒,他们竟然在半夜行军,卡车和坦克的轰鸣声整整响了一晚上,弄得他整晚都无法睡着,只到今天清早那支部队才终于全部过去。
早上,让。皮埃尔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他的地里照看了一下庄稼,然后又去果园忙了一会儿,吃过午饭他就又上了床准备把昨晚的觉给补回来。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刚刚睡了还不到一个小时,那些德国人又把他从睡梦中给吵醒了,让。皮埃尔真的生气了。他凑在阳台门的门缝上望着院子前的公路,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公路上空空如也。他发现那种隆隆声突然消失了,自己的房子也不再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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