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0情和琴都由心生
安然背着小书包,走向前台,“请问沈暮言的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小姐见他可爱,长得Q萌Q萌的,顺口就告诉了他。正想要逮着他逗一下,他已经丢下一句“谢谢”,走得远了。前台小姐见他年纪太小,也没有放在心上。
安然按下电梯,很快到了沈暮言所在的那一层。沈暮言的秘书仍然是袁媛,她一见安然的长相,心头一跳。女人的直觉总是强于男人的,何况她在沈暮言身边这么多年,上过他的床,爱慕过他……甚至依然在爱慕他。沈暮言在云海大酒店这么多年的狂浪生涯,虽然有专门的人安排他的女人,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有心人留下一个半个他的种呢?
她不动声色,本想轻松将他打发掉,谁知道安然刚进来的关头,沈暮言也拉开门走了出来。袁媛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处置安然,沈暮言已经看到他了。
沈暮言没有想到他会到这里来,不过如果这小孩的脾性够得上和他很像,够得上和他做朋友的话,做出这么点事情来,他并不奇怪。他只是很平静的问:“你来了?”
安然点点头,“来找你有点事情。”
互相之间的交往,正常自然得就好像彼此已经认识了好多年。
沈暮言偏头示意他跟着进去,安然迈着他这个身形来说的大步流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沈暮言的办公室。
沈暮言对着办公室里的三四个西装革履的人说:“散会。”
那几个人便目不斜视地收拾好文件,鱼贯出了沈暮言的办公室。
沈暮言指着沙发,“你随便坐。我给你倒茶。”
“我不喝茶。老师和妈咪都规定,不能喝任何有色饮品,牛奶除外。”安然郑重地告诉他。
沈暮言没什么跟这么大孩子相处的经验,笑说:“那就是给你倒牛奶了。”
“谢谢。”安然很乖巧的选了位置坐下,并没有因为他的办公室非常巨大和豪奢就到处东张西望。
接过沈暮言倒来的牛奶,他喝了一口,很礼貌地放下,才说:“新春演出我有个独奏表演——虽然我就这么一个表演,也不是什么好的汇演。不过上次允诺你,我若上台,必定请你。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登台,所以还是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你一向都这么言出必行吗?”沈暮言有点好奇。
“在可能的范围内,是如此。”安然想了想说。
沈暮言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意。安然望着他,“你会来吗?”
沈暮言瞥了一眼袁媛刚才送进来的日程表,在安然说的日期上,划掉当天的安排,标记了一下说:“你言出必行,我不能言而无信,当日肯定到场。”
“我就知道不会白跑一趟。”安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唇角浮现出淡淡的一个酒窝。
沈暮言微微晃了一下神,“当天你父母也肯定会到场的吧?”
“会的。”安然笑道,“除了他们和你,我还邀请了另外的一些朋友。”
“你有很多朋友吗?”
“朋友是不少。不过大多是点头之交,真心的比较少。”
沈暮言饶有趣味的问:“我算哪种?”
“你算是那种非常坦诚,少见的霸道又有点无理的,但是倒和我本身性格很像的朋友。我和你并不熟,不过不妨碍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可以和我做真心的朋友。只是需要时间。”
“你并不怕我是坏人?”
“首先,从现实意义上来说,你是南荣熙和景杨的朋友,是夏天的叔叔,这就是说明你不是坏人。其次,我在网络和报纸上了解过你了,你是企业家,并且不是沽名钓誉的那种。然后再加上我的直觉,这样算是有保证吧?”
沈暮言哈哈大笑起来,“我都没去了解过你,你倒把我了解得清清楚楚。”
“我对你是无害的啊。”安然说,“何况交朋友的乐趣很大程度在于相互了解、彼此熟悉的过程之间,不是吗?”
“之前没有想过,你这么一说,听着似乎很有道理。”沈暮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就像现在越了解眼前这个小孩,越觉得他与众不同一样。
“我对你算是哪种朋友?”安然也有点好奇。
“很特别的一个朋友,我想我愿意花时间增强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那种朋友。”沈暮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中午时间了,作为朋友,可否邀请你共进午餐?”
“好啊。”安然欣然应允。
沈暮言牵着安然的手亲密无间地走出去的时候,袁媛默默地咬牙齿,她一直在沈暮言身边处理各种事务,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她事先不知半点端倪?
基于礼貌,沈暮言出钱请安然吃了午餐后,安然请沈暮言喝了咖啡。这个小鬼头,倒是分得清楚。他是德国长大的孩子,对于AA制这样的算法丝毫不以为怪,他的零花钱比较自由,在朋友间,既慷慨又不乱花钱,沈暮言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离开了。沈暮言,再见。”
“再见。”沈暮言举起手略挥了一下。刚才他就提出过要送他,不过被他婉言拒绝了。沈暮言便没有再说什么。对于这个孩子,他总是能用对待同龄的大人一样去看待他。
他回到办公室,安排袁媛改换了一下日程。袁媛看见他要出席一个社区的新春音乐会,只是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说多问什么。
何知闻在袁媛之后进来,低声说:“总裁,刚才收到消息,叶朗在自己的地盘上贩毒被抓了个现行,因为涉嫌的数量比较大他人被抓了。现在正是严打时期,虽然消息压住了,叶家的股票还是跌得很厉害。叶家眼见以自己的能力兜不住这事,来人请你出面帮忙说情。”
“你找人将叶朗带来。”
何知闻应声出去办事。沈暮言拧着眉头想事情,忽然接到苏剪瞳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有点焦虑:“沈叔,不知道你什么朋友送了一匹马过来给我,现在在方想家的院子里呢,方想现在忙着,这马快要翻天了……啊啊,它来咬我的衣服了……不行,你快点找人来把它弄走吧。”
“我马上来。”沈暮言放下电话,驱车赶去方想住的地方。
齐家的别墅并不是以占地面积为胜,而是胜在环境清幽,可是这马一来就将这清雅全部破坏掉了。虽是训练有素的好马,但是动物毕竟不是人,苏剪瞳又是完全不熟悉这动物的,两个人在院子里对着摔坏的花盆大眼瞪小眼干瞪眼。
沈暮言到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不由有点好笑。苏剪瞳如遇救星,匆匆地跑过去站到他身边,一叠声的说:“你什么姓叶的朋友听说我要学骑马派人送了这马来,我说了让他们怎么送来的怎么弄走,可是他们就是不肯听。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只好打给了你。你看着帮我处理一下吧。”
沈暮言知道是叶青和。叶朗出事,叶家的人焦头烂额正要拜托沈暮言处理事情呢,想必叶青和也是受长辈之托,不过叶青和讨好沈暮言,是为了家族事业,也更是为了自己。相较叶朗和沈暮言的熟络,他要生疏得多。这关头来讨好沈暮言当然是双赢的好戏码。
沈暮言正想着,叶青和打来了电话,他身上的纨绔气息比叶朗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电话里笑着说:“听说苏小姐在学骑马,我选了一匹刚从苏格兰草原上运送过来的,很适合女孩子骑,调教得又好,保证十分保险。”
“苏剪瞳住的地方不适合养马。”
“是啊,所以要劳动三哥想想办法了。”叶青和在那边讨好赔笑。他的意图很明显,摆明了就是给沈暮言机会去接近苏剪瞳。当然他不能将马直接送到马场然后点名送给苏剪瞳,那样就直接得罪芙蓉和傅家了。但是趁方想不在的时候送给苏剪瞳,苏剪瞳肯定要找沈暮言的,既给他们制造了机会,谁也挑不出他的错理来。
沈暮言淡淡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叶青和长舒一口气,他这次押宝是押对了。他是这群人里小聪明最多的人,沈暮言喜欢苏剪瞳的事情,那一举一动都表露得明白又克制。沈暮言虽然订了婚,但是他这样的人才家世,怎么可能只有芙蓉一个人?剑走偏锋,讨好他心里最中意的那个才是正理。
苏剪瞳哪里知道他们这些人想的那些弯弯绕,愁眉苦脸地说:“你看,它把我外婆给我种的金银花吃了个干干净净,那是才种的才生根发芽呢。”
沈暮言拍了拍马背,“我已经打好电话了,一会儿让人开车送它去叶朗的马场。让叶朗帮你喂养着,你以后想骑了,就过去就是。”
“我才不是很想骑呢,你赶快弄走就好。”苏剪瞳看着那马,有点言不由衷地说。这匹马是专为身材娇小的女士培育的,马身低矮,整个马都是柔顺雪白的毛色,威风吹拂,看上去这马也像高贵的贵族女人一样,姿态飘逸,高雅秀丽。内心里,苏剪瞳看着还是挺喜欢的,只是她知道自己驾驭不了,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所以还是一早就不要动心的好。
那马儿还在不断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眼看着又要踩坏一盆花,苏剪瞳赶紧上前去将那花捧起来。沈暮言呼啸一声,马儿乖乖的踱步过来站在他身边。
“站这别动,别乱跑。”沈暮言拍了拍它的脑袋。
马儿果然就不动了,站在原地站好。对于这项技能,苏剪瞳看得目瞪口呆。她刚才可是没少想办法让这马不要动,可是她越说,这马跑得越欢……“你可以跟它对话吗?”
“我也只是试试。这些训练有素的马,是最听话乖巧的,一般驾驭了一匹,对其他的也不是难事。可能是它才到陌生环境,所以到处看看适应一下。”
“哦。我一点都不懂,刚才搞得焦头烂额呢。”苏剪瞳说,“那……那我给你倒杯茶吧,麻烦你大老远的亲自跑过来。”
沈暮言随着她走近内堂,看着这古色古香又颇具品味的室内,赞赏地说:“还真是齐老爷子的手笔,品味非凡。”
“方想回家,就暂住在这里。这是外公点名指定了的。”苏剪瞳一边倒茶,一边说。
沈暮言一怔,随口说:“方想呢?”
“他去邻市有事,这几日都不在。我要照顾外婆,所以不能随行。”苏剪瞳将茶端过来送到他手边,“沈叔,你将就喝点。”
“家里没其他人帮你吗?”
“我们都喜欢清静,家里一向没有留人。做饭和打扫的阿姨都是定点来,定点走。”
沈暮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若喜欢那马,真留下也不是问题。方想也学过骑马,你们有空可以一起去。”
“我倒是挺喜欢的,不过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们现在正在忙着筹备订婚的事情。”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满眼的平和无波澜。
喝到口里的茶变得有点略略苦涩,沈暮言放下了茶杯,“是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是没有,齐家人也不少了,都能应付得过来。若是到时候需要,肯定要让方想来说一声的。”
“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沈暮言淡淡地说。
“不会的,到时候还免不得要来打扰沈叔。毕竟咱们现在算是半个客人,什么事情都摸头不摸脑的,和你这样的主人不能相比。”
沈暮言点点头,“以后会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德国?”
“暂时说不定,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随遇而安吧,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只要身边的亲人都好,住在哪里,都差不多。”苏剪瞳笑了,脸上的酒窝在笑意里若隐若现,“要说发展音乐事业,肯定德国为佳,要说居住的舒适度和归属感,哪里都比不上苏桥街。”
沈暮言凝眸看着她,“当年可是说什么都要去德国的。”
“那是我的人生梦想啊,我已经完成了,以后就会有新的想法和梦想了。人生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德国好玩吗?”沈暮言问。
“说不上。才去的时候,可艰难了,什么都听不懂又不会说,从零开始。然后……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不枉这一趟行程,我也得到了和保留了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我想我依然会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去德国。”
沈暮言细细地看着她,“你身上总有很多东西,像是我最近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的。”
“谁啊?”苏剪瞳好奇地问。
“想不起了。”也许是大哥吧,沈暮言想。自从用苏云的方式证实苏剪瞳是沈天白的女儿之后,总是会越看越有说不出的苏剪瞳身上像大哥的地方。安然毕竟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存在,沈暮言一时没有想起。
苏剪瞳和沈天白唯一不太一样的地方,可能只是苏剪瞳学钢琴,而沈天白学的是小提琴了。
沈暮言忽然看到旁边放着的小提琴,是成人用的大小,问道:“是你,还是方想在学?”
据他所知,两人都是学钢琴的。
苏剪瞳有点赧然,刚才别人送马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练习小提琴,所以才将琴拿出了琴房带到客厅里了。她学小提琴只是为了陪安然,自己可没有多少这方面的天赋,拉出来的琴声比锯木头实在好不了多少。
“我才开始拉空弦。”苏剪瞳指着乐谱说,“拉和弦都还使不上力气。”
她拿起琴,随手拉了一个音,脸红地说:“是不是很多地方都不对?”
“对初学者来说,算好的了。”沈暮言诚恳地说,“就是手的平衡点没有找好,这琴弓的点落的位置稍微偏差了点。”
苏剪瞳重新试了试,“我也没认真学,都是陪……不过我见过很多人拉小提琴的风范,大气优雅,还是很羡慕的。就像……邱泽志老师。”
她换了一个位置落下琴弓。沈暮言听她提起邱泽志,鼻尖略有点酸涩,她认错父亲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告诉她错误的父亲是谁,必然又会导致她开始寻找父亲的道路。
那过程和结果,会带给她什么呢?
他不由站起身来,捏着她的手,教她重新摆好了琴弓的位置,顺着她的手臂,舒缓地拉出了一个音节。苏剪瞳平时听多了自己拉的噪音,听到他这一声,惊喜不已,笑道:“我以前真的怀疑是我的小提琴出毛病了呢,没有想到真是好好的。”
沈暮言没有说话,带着她的手,再次拉起来。那曲折婉转,悠扬动人的音乐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玲珑有致的落在这房间里,落在人的心坎上。
苏剪瞳只是听说过他会小提琴,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和邱泽志琴声里的内敛克制,沈天白琴音里的自由飞扬相比,沈暮言多了更多的倨傲和霸道的自信,琴由心生,心带琴音,似乎说的都是这样的现象。
苏剪瞳在阳光挥洒的屋子里,跟着他的琴声,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着脚步,脚步似在追寻那音乐之声,那声音又似乎在为那脚步停留,你追我赶之间,像是两只蝴蝶翩跹舞动在花丛之中,说不出的美好适意,道不完的情真意切。就在这最美之时,琴声戛然而止,最后一声余音绕梁,久久不歇。
那副情景和那过程都太过美好,两个人都沉浸在音乐的美妙里面,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剪瞳发自肺腑地说:“你真的好棒啊。”
沈暮言摇头:“很久没碰过琴了,我漏了五个节拍。”
“真没有听出来。我只知道,好美好好听,我好感动。”
“你弹钢琴的时候,一样的。那一次,你在舞台上,你音乐中的自由飞扬和洒脱,同样感染了我。”
苏剪瞳笑道:“可是你给了我五十九分。”
“抱歉,我嫉恨了。”
“嫉恨我弹钢琴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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