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提起这位得意弟子的卢植,他的心情却并不是很乐观,因为他就看透了公孙瓒的秉性:记过忘善。
记过忘善。顾名思义,就是经常会记得别人的不好、却忘记了别人的好。这种性格的人,注定不会有太多的朋友。更难以成为人主。因为记过忘善换句话来解释就是赏罚不明,这是身为人主最忌讳的事。
因此,说实话卢植并不看好公孙瓒,哪怕公孙瓒如今已成为显赫的中郎将,那也仅仅只是在武略方面而已,但是在做人方面。公孙瓒所欠缺的,则是身为人主的胸襟与器量。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的这种性格,注定他日后很难成就大事,因为在很多时候,个人的人脉始终是有限的,更多的还是得依靠宾朋的人脉,可惜这恰恰就是公孙瓒的不足。
回想起当时张煌孤身陷于北军五营校尉当中,情况危急,可那数十骑依旧未退,反而杨奉还牵战马过来助张煌逃离,卢植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难以比较。”
卢植的本意是想说张煌的人格魅力远在公孙瓒之上,因此两者间无从比较,毕竟他不可能以两者如今的成就来衡量两者的才能,要知道公孙瓒如今年已过三旬,张煌才多少岁数?尚未弱冠!两者间整整相差十多年呢。十多年的光阴,谁晓得日后会出现怎样的变故?
想到这里,卢植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另外一位学生的容貌,一位看起来粗枝大叶、难有成就的学生,受叔父与同宗接济才有机会拜入他门下的学生,刘备、刘玄德。
相当匪夷所思的,公孙瓒在文韬武略上都远胜刘备,但是卢植却更加看好后者,因为刘备的性格恰恰是公孙瓒的相反,即是记善忘过。说白了就是待人十分宽厚,能够容忍别人犯下的错误。这样的性格,在卢植看来那才是身为人主已具备的。至于什么文韬武略,卢植倒不是看得那么重,毕竟要是什么事都由主公在做,那还要部下、幕僚做什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神游天外的卢植点点头对刘备做出了评价。
帐内众人闻言一愣,他们哪里晓得卢植其实评价的是他另外一位学生刘备,皆误以为评价的是“张白骑”,不过细细一想,他们觉得卢植这话倒也不失道理。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黄巾军中有个叫做“张晟”的小将,换句话说就是无名之辈,而今日,那位无名之辈,却是让他们整个北军丢尽颜面,这不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么?
“是这个道理没错。”射声营校尉马日磾苦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他轻笑着说道,“不过有整个越骑营,相信卢公所说的‘心腹大患’,终将陨于此战。……就算那‘张白骑’逃地再快,也逃不出两千五百越骑营骑士的追捕吧?”
此人是大儒马融的祖孙,而马融恰恰就是卢植的老师,因此,他与卢植的关系极好,虽然按照辈分卢植要长他一辈。
卢植愣了愣,这才醒悟过来,为了不至于让人看穿他方才其实是神游天外,只得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无论是此刻在帐内的卢植、刘表、刘绛、马日磾、鲍鸿,或是已率领长水营接管了平乡县的马窦,亦或是正率领着两千五百越骑沿途追赶张煌的伍孚,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张煌费尽心机想要缴获的那四百多匹战马,应该是用来帮助其黄巾军士卒从平乡县撤离的。
事实上,在此之前张煌自己也是这么考虑的,毕竟若是三人同骑一马的话,虽然作战能力微乎其微,但是论脚程那是绝对要比光凭两只脚来得快。哪怕身后有越骑营骑士的追杀,也不至于连一线逃走的可能都没有。
可当他们在两个时辰前正准备从平乡县撤离时,张煌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将三人共骑一马的一千余黄巾打散,变成了一支近千人数的步兵,与一支四百人数的……骑兵!
而此时,那个突如其来闪现在脑海中的疯狂主意,让张白骑与他麾下的四百骑黄巾,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北军所屯扎的三兴林原,借助夜色之便,遥遥观瞧着这个暂时没有了长水营与越骑营两支轻骑兵军队的北军主营,而且还是一座因为时间问题就连营栏都没有尽数围定的北军主营。
望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部署,一马当先的张煌压低声音说道,“想去撒尿的速度去!待会,中途可不会给你们撒尿的工夫!”
在他左侧,郭泰咧嘴低声笑道,“过于激动,尿不出来。”
张煌闻言不觉有些好笑,旋即,他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低声喝道,“上了,小的们!……叫卢植老儿大吃一惊!”
“喔喔——!”
在深沉的夜色掩护下,北军将士想当然的、早已借助马力逃之夭夭的张煌,竟带着四百名黄巾勇士,坐跨着此前从北军越骑营骑士那里缴获来的战马,迅猛地朝着北军的主营杀了过去。
谁也不曾早早预料,本打算用在撤退上的那四百匹战马,最后竟然用来夜袭北军的主营,包括身为当事人的张煌。
[这战术,简直毫无章法可言……]
跟在张煌身后,卞喜、郎平等将领有苦难言,天晓得明明说好是撤退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夜袭北军主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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