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蓁反应极快,“咦,父皇是说我长的好看吗?”
燕淮神色宠溺道,“你是朕的掌上明珠,自然是最好看的。”
燕蓁顿时开心的笑了,燕淮失笑无奈,转而看着秦莞道,“好了,今日年宴,等改日宣你入宫,给朕讲讲姑姑他们在锦州的事,退下用膳吧。”
秦莞心中微松,福了福身转身退了下来。
秦莞离开了主位台阶之下,虽然挡住了群臣的目光,可主位之上的目光却是挡不住的,她人回到了桌案边落座,燕彻和燕麒的目光却都还在她身上。
适才秦莞站在跟前,他们这些皇子若是表现的太过殷勤总是不好,如今秦莞坐了回去,他们的目光仍然离不开,不光是他二人,便是旁边两位皇子亦然。
燕淮自然注意到了几个儿子的动作,只当做不察,又举杯邀群臣同饮。
这边厢,冯沉碧上下打量了秦莞两瞬,“九小姐竟然会医术?原来他们早前说的被太长公主在锦州收为义女的人就是你啊”
说着,又歪头想了一下道,“九小姐是在哪里学的医术啊?”
秦莞神色如常道,“同父亲学的。”
冯沉碧眨了眨眼,“同秦二爷?秦二爷不是早就——”
她话语一断,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住了口,胡氏和秦朝羽面色一沉,秦莞眉头微皱,冷冷的看了冯沉碧一瞬,这边厢,卫国公夫人顾氏道,“冯小姐好奇这些做什么?能被太长公主收为义孙女还能有假?”
说着,笑眯眯看着秦莞,一副很是喜爱的样子。
于氏见状便道,“彭夫人早就知道了?”
顾氏唇角微弯,言语爽朗道,“我家那个早年间和安阳侯一起打过仗,这消息传来京城的时候便关注了一下,的确是早就知道的,当时还说不知何时能见到这位九姑娘,却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人了。”
彭华景道,“九姑娘小小年纪医术过人,不知擅什么?”
寻常大夫,多有擅长的,秦莞听着这话却说不出自己擅长什么,她真正行医看病的时间不多,只遇到了什么便使劲的琢磨什么,论起神医二字,她是真的当不起。
“我也不知自己擅长什么,寻常见到的病症都可一治罢了。”
冯沉碧便道,“既然是小医仙,怎么样也有最厉害的吧。”
秦莞看着冯沉碧,“非要说一个,那便是擅使针了。”
秦莞语气微冷,上下打量了冯沉碧一瞬道,“若冯姑娘这般气血不足五脏虚寒的,只需每半月行针一次便可有所改善。”
冯沉碧看着秦莞清亮的眸子,寻常看不觉什么,秦莞说着话之时冯沉碧只觉秦莞眼底生出了会刺人的冰冷似的,她说完,冯沉碧几乎觉得那针真的扎到了她的身上,且秦莞一眼说中了她身上的病症,这又让她颇为懊恼,秦莞竟然有几分本事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小瞧九姑娘了!”
秦莞听着此话,越来越觉得忠国公府这一家人都很像,冯沉碧更是冯龄素的年轻版。
于氏看出了秦莞被冯沉碧激出了气性,当下在桌案之下拉住了女儿的手,又问道,“适才九姑娘说,第一次给太长公主治病之时只是偶然?”
比起冯沉碧,于氏就要不动声色的多了,秦莞点头,“正是。”
于氏笑笑,“哦?是什么情景呢?”
秦莞本不愿说详细,奈何于氏问的直接,便道,“我出门之时在路边遇到了太长公主病发,如此便出手救了太长公主,当时还不知太长公主的身份。”
于氏装作有些惊讶,“啧,这样的缘分可真是巧啊”
秦朝羽和胡氏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此刻一听,心中也觉得实在是巧,这边厢,冯沉碧语声低低在于氏耳边道,“还不知是耍了什么手段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于氏面上笑着,却在冯沉碧耳边低语,“沉住气。”
冯沉碧蹙眉,想说什么,却又被于氏拉了一下,冯沉碧见桌子上坐着许多人,只好咽下了口边的话,在她看来,太长公主离京十年了,她们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更是对太长公主没几分印象,自然地,心中也不将她当做正经的皇室公主来敬重,而太长公主的身份在她这里都算不得什么,那秦莞这个义孙女又算什么?
冯沉碧闭了嘴,秦莞便不必应付她,正要静下心来,秦朝羽却又问,“适才圣上问你要什么,你怎么不说?”
秦莞闻言只得叹息,她不是没有想要的,只是她那想要的东西不能说。
“一时没想到要什么罢了。”
秦朝羽转而看了一眼主位的方向,果然,燕彻似乎又在往这里看了。
秦朝羽不由攥紧了袖口,燕彻刚出现就应该知道她在这里了,毕竟他们这一桌十分靠前,可一开始,燕彻没有多往这边看一眼,自秦莞去了御前归来后,他倒是频频往这边看,如此一对比,燕彻的目光欲落在谁身上就不言而喻了。
秦朝羽抿着唇,使足了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当着冯沉碧的面露出心思来。
这边厢,燕彻的目光的确在看秦莞,他是十分惊讶的,惊讶氏族之中竟然有秦莞这样的女子,她分明冰清玉润端方高华,一眼看过去是一个极为出挑的氏族贵女,可仔细看她的神态目光,她的眸子竟是明澈到不染一物,被问及赏赐,亦什么也不要,甚至,连一句好听的话也未说,这份“拙”,在一众争芳夺艳的贵女之中尤其显得难得。
燕彻越想越觉出几分懊悔,袁庆说的是对的,她是非凡非俗之色。
而他竟然不知,这位九姑娘竟是这般颜色,上一次赵旌入宫之时是怎么说的?
他似乎只说了秦府九姑娘会医术
如果他当时就直言,他只怕会想着早日见到这位九姑娘才是。
燕彻又往秦氏这一桌看了过来,因秦朝羽的遮挡,他只看到了秦莞的一个侧影,燕彻双眸微眯,恍惚之间,他脑袋里竟然浮出了另外一个模样来。
燕彻坐在燕麒上首位上,燕彻要看秦莞,燕麒自然有察觉,发现燕彻的目光多次往秦氏一桌看之后,燕麒的眼底便生了几分深长之色,天下的男人没有不喜欢漂亮容颜的,而更可贵的是,这位秦府九姑娘不止容颜令人神往,太子本来有意于秦朝羽,可眼下是否会换了目标?若是如此燕麒唇角一扬,那他要不要让这场戏更好看呢?
太子和成王各有心思,赵淑华和冯龄素也自有打算,见赵淑华叫来了身后的宫婢低声吩咐了什么,冯龄素也转身喊了自己的亲信来,低低吩咐了两句,几乎是同时,赵淑华和冯龄素的宫婢一同离开了此处,冯龄素转身,正好对上赵淑华带笑的眸子。
冯龄素忙道,“让姐姐见笑了,殿中虽然热闹,妹妹却觉有些冷,让宝蝶去取斗篷了。”说着冯龄素又好奇道,“姐姐也让云雁去去斗篷了?”
赵淑华弯唇道,“自然不是,本宫看皇上很是喜欢这位秦府九姑娘,且这位九姑娘适才没要什么赏赐,便命人去取我那里的几样首饰来,打算以表心意。”
这话一出,冯龄素立刻笑意一滞,一旁燕淮听到这话扬唇道,“还是皇后考虑的妥当。”
赵淑华便道,“臣妾虽然未看到太长公主的手书,可光听皇上所言也知道太长公主对这个孙女十分挂念,臣妾自然应当尽照顾之责才是。”
燕淮听着,便又是点头,“不亏是朕的皇后,我知道你原本就喜欢秦述的闺女,如今又添了一个,往后你多多照看。”
赵淑华自是应是,冯龄素干笑了两瞬,眸色冷了下来。
正在这时,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太监的低喝,“睿亲王世子到——”
一语落定,殿内顿时一静,燕淮朗笑一声,“好了,可算是被太后放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玄黑的身影入了殿门。
崇明殿内灯火通明暖意酒意盎然,可坐在殿内确实能听到殿外的风雪呼号声,燕迟大步入殿,墨色的斗篷之上犹可见雪色,他带着一身的寒意,大步流星的朝着主位走去,到了御前,撩袍便拜,他单膝跪地,行武将之礼,动作利落姿势洒然,秦莞的位置正好看的清清楚楚,一时之间,殿中的酒意让她面上生出微醺热意。
“末将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末将来迟,请皇上恕罪!”
燕淮和赵淑华同时笑意一深,燕淮道,“快起来快起来,太后那边如何了?”
燕迟凤眸锃亮,一双眸子被明灿的灯火映照的潋滟夺目,闻言一扬唇,“末将离开之时,皇祖母正准备歇下,这会儿想必已经入睡。”
燕迟语声华丽悦耳,再加上他身量高挺,此刻一袭玄黑绣金色蟠龙的华丽黑袍在内,外又罩墨色狐裘斗篷,往御前一站,自有俊美无俦的顶天立地之感,一瞬间,莫论燕彻、燕麒,便是冕服在身的燕淮都被他衬得锋芒渐弱。
不论是燕淮还是燕彻,姿容中上为第一,第二无外乎是久居上位者自有的高高在上之感,再加上象征着权力的冕服蟒袍,自然而然的便能引大半目光。
然而燕迟和这殿中所有人都不同,他有高贵的血统,他有俊美无匹的模样,这些旁人看来遥不可及的东西却并非他的唯一利器,相比之下,他这一身战场烽火之中血洗而来的刚硬身骨和那副指点千军万马无惧刀山火海的英雄胆气才是这殿中无人可比之处!
他身上的锋芒带着血气,经过朔西寒原之上风霜血火的摧折,可屠敌军千万,可震慑西戎不敢犯境一步,而这里,这些金玉堆砌起来的荣华富贵,这些常年被酒色浸泡的声色犬马,在他的尸山血海淬炼过的身骨面前显得那般不堪一击,无人能与他相比,亦无人敢与他相比。
秦莞看的专心,眼风一转,只见冯沉碧和一旁的彭华景都看的十分专心,她先是与有荣焉的扬唇,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暗的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涩然来。
“好好好,她老人家近来身体不适,今日见了你心情舒畅,想来能早些入睡了,你既是来晚了,便先自罚三杯,朕知道在军中你父王不许饮酒,如今回了京城,可放肆一回了。”说着扬手,“赐座,赐酒——”
袁庆极快吩咐下去,很快,几个小太监搬了新的一席到了八皇子下手位上,众人一看,心中皆是明了,燕迟虽然也是皇族,却并非皇子,显然,燕淮是要给他无上的尊荣,席案摆好,燕淮扬了扬下颌,“入座。”
燕迟也不推辞,只一拱手便也坐在了主位之上。
就在他落座的同时,他的眼风越过这殿中名灿灿的光芒,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秦莞的身上。
秦莞心头一热,甚至看到燕迟对她扬了扬唇,继而,燕迟才看向了别处。
虽只有一瞬,可秦莞心中却仿佛被琼酿浸润,馥郁芬芳。
燕迟举杯,先敬了主位上的众人一杯,刚放下杯盏,赵淑华便道,“刚才还在说你呢,说你这一次南下立了大功。”
燕迟“哦”了一声,笑道,“不敢言立了大功,不过是为皇上分忧。”
燕淮满面赞赏,“看看,这话也是刚才大家说过的。”
赵淑华弯唇,“这一次立了功,可有问皇上要赏?”
这话一出,燕淮笑意微深,自然想到了刚才秦莞不要赏赐,便听燕迟道,“本是分内之事,怎敢问皇上讨要赏赐?”
燕淮大笑,“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朕的赏赐还赏不出去了?”
燕迟面露不解,似乎不知燕淮在说什么,赵淑华便道,“你不知,适才秦府九姑娘上前之时,圣上问她要不要赏赐,她也说是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
燕迟神色如常,“哦?看来我同九姑娘乃是同道中人。”
燕迟这话说的有些快,秦莞直听的心头一跳,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中带上了她
正这么想着,便听燕淮问道,“说来你和她应当熟识吧?”
燕迟唇角扬起,“自是熟识的,太长公主不放心,特意交代燕迟好生照顾。”
燕淮往秦莞这边看了一瞬,“看来太长公主还真是不放心的很,先是交代了你,再又给朕来了手书,罢了,往后你留在京城,一切皆好说。”
燕迟笑意舒朗,“那是自然。”似乎全没注意到燕淮那句“以后你留在京城”。
燕迟既然是后来的,燕淮少不得罚他酒,燕迟自然喝了,又连着敬了诸位之上的几位堂兄方才停了,燕淮见他丝毫不忌酒笑意微深,又问起了朔西军中的趣事来,燕迟应对有致,主位之上气氛更好,燕麒早前见过燕迟,二人自颇有话说,燕迟却未提燕麒带人去义庄之事,燕麒有所觉,二人一来一往,和乐非常,相比之下,却是燕彻有些心不在焉。
酒过三巡,这年宴便算的上尽兴,今夜除了大宴,燕淮还要带着百官登上正华门城楼同京城百姓同乐,燕淮正要吩咐袁庆准备收宴起驾,忽然间,一个小太监从右侧门之中急急跑了过来,因是太着急,小太监一见到燕淮便喊道,“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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