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顺利,比他设想的还要顺利,却唯独除了他的皇后。他从未想过皇后的位置要让别人来坐,必须是谢安澜,只能是谢安澜,毕竟她才是他的妻。周季渊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自己做的这一切会如何,她会哭、会伤心甚至会很久不理他,就像她平日里闹脾气一样,可唯独没想过她会自杀。满京都熟识谢安澜的人都知道,康宁公主嘛娇纵貌美,可就是这样娇气极了的女子怎会为了邺朝的灭亡去死?她又不姓萧,何以以死殉国。周季渊真觉得她傻透了,就像十年来为他做的那些事一样傻。皇后之位唾手可得,天下哪个女子会放弃呢?怕也只有她了吧。
如今谢安澜死了,是他计划当中唯一的意外,他后悔吗?后悔的。每天夜里他都会梦见他们十年间的美好。可上天若要让他重来一次,他仍然不会放弃这得到这万里河山的机会。
☆、第四章
谢安澜死了。如今她轻飘飘的浮在半空,看着那些宫人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尸身放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为何会是床榻?自己又是为什么既没有消散于这天地间、也没有所谓的轮回转世?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一切,就看到周季渊欲要追封她为皇后,安澜简直要被他气的再活过来,这人真是无耻至极。索性旨意还未颁布,就有数万邺朝大军攻入内城,领头的是个身量颇高、身穿甲胄的将军。即使他风尘仆仆带着满身早已干涸的污血,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也干裂发白,可还是无人会否认他的英俊。安澜知道此人,他是李浔,如今不过三十有三,却已位至一品骠骑将军,手握邺朝二十万大军。
可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不应正随仲老元帅讨伐北燕吗,即使是得知京都有难,怕也是不能回来的这么快吧。
如今他带着士兵,手持利剑站在这明政殿内,带着寒意说道:“周季渊,你与靖南王逼死新帝、暗害仲老元帅,迟些我定为他们讨回公道。而现在我只问你一句,康宁公主呢?”
周季渊还坐在龙椅上,颓败的脸却突然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死死的盯着李浔,不过短短一瞬便状似癫狂的大笑:“哈哈,我千算万算竟没发现你对她有这样的心思,澜儿知道吗?”
李浔却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面色难看的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带着一身肃杀之意:“你不配叫她澜儿,她在哪?”
“在哪?她就在偏殿啊,朕杀了她,是朕杀了她,却不舍得放她走。这天下是我的,澜儿也必须在我身边。”他越说越是癫狂,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说完竟撞在了那柄长剑上。
就这样死了吗?谢安澜虽觉得畅快,但又有些悲凉,他谋划十年却只得到了这一天皇权。她很想问问周季渊,如今满意吗?这就是他处心积虑想要的?
血溅了李浔一脸,他却顾不上擦,只回想着周季渊的话,他说了她死了,是她吗?不可能。他下了军令,日夜不停的赶路,三千余里他只用了六日不到便带人马返回京都,只为了护她周全。还是迟了吗?
他快步走进偏殿,这只是历代邺朝君主处理政务的间隙,小憩时用的,并不太大。李浔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穿着象征公主身份的大礼服,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他也不禁放轻了脚步,只在脚踏上坐下,静静看她。不知看了多久,铁马金戈的男儿落下泪来,他还是来晚了。他好恨,为何上天从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而安澜此时才是真正的一头雾水,直到李洵被众人拥立为新帝时,她也不曾想出他们二人之间有过什么交集。昔年也曾见过几面,有时是宫宴、有时是京都偶遇,可不过寥寥几次罢了,也并没有什么刻意的痕迹。安澜当年还觉得这位将军实在腼腆,每次遇到自己,行礼时颇为慌张,且从不抬头。可他如今为何要做出对自己如此深情的模样。若真有情,又从何而来?
要说起安澜对这位将军的印象,还要从一桩旧事、一位故人说起。故人名唤白蒹葭,乃是邺朝首辅白齐远的嫡孙女,这位首辅乃是三朝老臣,且在文人之间地位颇高,白蒹葭精通诗词颇得祖父的喜爱。总而言之,虽说安澜身份贵重,可她白蒹葭也出身名门,可两人在闺阁之中很是不对付。白蒹葭瞧不起安澜,觉得她浅薄无知,不过仗着身份肆意娇纵。安澜也总嘲笑白蒹葭,明明是寡淡的长相,还偏偏装作美人的做派。其实平心而论白蒹葭也不能算是长相寡淡,只是不如安澜明艳妩媚,安澜当年是不平那些文人,称白蒹葭是京都第一美人罢了。那时安澜初嫁与周季渊,而这李浔也是在那年崭露头角。战场上斩杀敌军将领无数,二十三岁就已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他虽出身贫寒,可他高大英俊,年纪尚轻就已建功立业,京都贵女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白蒹葭也倾慕于他一点也不奇怪。
这事怪就怪在他听闻第一美人对他有意后有些迷惑,众人皆以为他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毕竟白蒹葭可是首辅的嫡孙女,京都一等一的贵女,又甚是貌美,不论倾慕于谁谁都会开心吧。可李浔却是很认真的问那友人:“她长得很是普通,为何会是京都第一美人?”
此一问一时沦为京都权贵妇人的笑谈,听闻那白蒹葭知晓此事之后竟羞得差点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后被家人拦下了。于第二年匆匆嫁与靖南王为侧妃。安澜知道后偷笑了半晌,谁让她总是自命不凡,作诗羞辱他人,这下碰上个说实话的了吧。安澜觉得这李将军真是知己。
可如今安澜这知己实在是令她琢磨不透,他看着她的尸身,神色是她看不懂的温柔虔诚。小心翼翼的抬起手好像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却还是放下了。然后红着眼,下了登基后的第一道诏书,是以邺国公主最高规格将她下葬。
安澜觉得若是下葬她是不是就能离开这皇宫了呢?她从未出过京都,一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都最西的云禅寺。她有些开心,想着要是能离开这里她就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可还不等她想好第一站先去哪里,就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了过去...
☆、第五章
再醒来时谢安澜发现自己附在了一只荷包上,并且还是个绣着蠢兔子颇为童趣的荷包。以前她只是不能飘出皇宫的城墙,如今倒好,她甚至不能离这破荷包百步远。想去看京都甚至邺朝以外的景色是不行了,就连飘到京都的小巷子里,闻一闻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小吃也不行了,想到这些,谢安澜心情很不好。
直到她发现了一件事......这只破荷包被已是承安帝的李浔每日放在怀中,谢安澜真的要哭出来了,上天原来是要惩罚她吗?其实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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