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还好,这一停,痛楚猛然如风雨突来般袭上。手撑在地上,却无法借她一点跪如最初笔直的力气。
“硬骨头可没用!还是一样蠢。”关月喘了喘气道,如她所说,她已很久没有动过身子骨,亦很久没有拿起这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柳烟依旧不语,怕出口就是痛叫。求与不求都不会饶过自己,除非关月大发善心,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比起此,她宁可多给自己留些力气。
关月歇了片刻,见柳烟不答,下手越发狠,挑着软肉打,声响架势活似案砧上切肉。
不到半刻,五十已满,关月本就只是不满有人不服自己,不算太生气,倒也一直数着在,到了五十便停下。竹条依然拿在手中,垂在一侧,吁了一口长气,才看向一直坐着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的人。
好像察觉到一般,领家眼帘微掀,道:“滚罢。”
柳烟闻声挣扎起身,身子是止不住的颤,但也没看领家,反倒瞟了眼流宛,讽笑一声,自撑着向外面走去。临出门时,听到领家一句:“继续。”柳烟顿也不曾顿,头也不回的忍痛快步走了。
关月刚走到流宛身后,扬起手中竹条,领家忽然打断她:“叫她长长记性。”流宛倏忽抬首,关月亦有些愕然,但也依言,手中竹条扬得更高。
流宛镇静下来,在关月打下前问:“敢问为何?”
“为何?”领家冷笑一声,眼神一瞥,示意关月继续,等流宛一时不察便挨了狠狠一下瑟缩撑地呼声,才在鞭打声中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虽是她先动手,但此事究竟因你挑起。”
“再者,我就是想收拾你又如何?”
流宛咬牙,听得清清楚楚,就算耳边是竹条挥打的最真切的破空声,感官放大,能感受到的是从未尝过的激烈疼痛,但也没有错过此刻于她有些恍惚起来的人声。
从小没有人打过她,摔跤破个皮也是众人千般殷勤问好,万般心疼抚慰,何曾有过这等时候?甚至这般屈辱!
关月打得不快,却极有规律,上一鞭的疼痛刚起不落,等到疼痛最深将要和缓一点时才落,下鞭叠加,位置不偏不倚,刚巧覆盖上道伤口上。
流宛几乎眼前发黑。
这般难受时,一瞬一念都变得格外漫长,然而在这漫长煎熬中,她本该什么也无法想,疼痛夺去全部心神,但却偏生,记起门前一别,浮宵的轻叹与隐忧目光。
她叫她不要得罪关月,要顺着她,这般了解,是否只因为,她也曾受过这般痛?了解关月脾性,甚至还可能,因为她曾试过那般后果?
眼前越来越黑,疼痛依然,却觉越来越模糊。
想起千娇万宠时,忆起无忧年岁,而今能得最想得,竟是不过一安稳怀抱。
身上好似还残留她清幽香气,似雪洗尘,雪中埋花,竟成一缕安慰。
她已一无所有,能抓住的,究竟还有什么?过去种种仍历历在目,却是回忆水月镜花,教她清醒知如今情形还是屈辱疼痛。
无声泪落,抠紧地上石板缝隙,泛白欲翻。
原来苟活,是因为还不能死。
她也想要活下去,她从来都想活下去,家破之日,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
好容易熬完,眼前阵黑未散,除却落了一滴泪,其他只因疼痛包于眼内。强撑着摇晃起身,冷冷看领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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