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说给从哥听不过一次,却在阿大的心里头彩排过无数回。每一次彩排都像一场炮烙,等到把皮肤都烫出了痂疤,才能真正道出口。
阿大明白从哥有多难过,因为他也一样难过。可他更明白从哥是什么人,明白从哥到底应该回归怎样的生活。
战争打的时候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没法考虑。但现在战争结束了,苦山在变,局势在变,怎么样对从哥更好,这不用说都能想明白。
“人家家庭好好培养一个知识分子,不是留在苦山这逼地方遭罪的。”阿大呼着酒气道,“他在这里能干什么,他的知识能派什么用场。他自己都知道他不会有好的生活,除了我是他的一个盼头外,苦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乌鸦不认可,他停下踱步,坐到阿大身边,也闷了一口酒,“那你也不能这样伤害他,他帮了我们那么多,你这样讲,他……他做的一切岂不是个笑话。”
“那他就不会想着回来了。”阿大说,“没有惦念,他的步子会更轻一点。断得干净,对我和他都有好处。”
阿大感觉得出从哥的动摇,从一开始让阿大跟他走,到后来阿大不走,自己留下。
这样的牺牲或许从哥现在无法估量,但再过个五年,十年,那些与他同期的人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从哥再想后悔,就为时已晚。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从哥不再回首,日子继续往前走,痛都是可以被时间治愈的,情感也是可以随之淡化与遗忘的。
人心何其柔软又何其刚强,即便当下被戳得通体伤痕,也始终能自行痊愈。
“你打算如何处置小言?”阿大把酒壶拿过来,问道。
乌鸦楞了一下,嘟囔,“反、反正我不让他走,反正我不要这样。”
阿大笑了,他笑着摇摇头,道了句“那就随你”,把剩余的酒喝光。
月色真他妈敞亮,亮得把阿大最不见光的心底都一览无遗。他曾在这样的月色下和从哥表明过心意,如今也在这样的夜色下反悔当初的誓言。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乌鸦也有点喝醉了,他最难相信的就是阿大真的说要娶亲。
这事情虽然道理上可以不和契弟商量,和人情上却没人会直接忽视契弟的感受。
而显然,阿大没有把后半句和从哥说明。
阿大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他望着月亮出神,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乌鸦的问话,那问话问到了好久之前,他和从哥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从哥浑身是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一天从哥洗了干净,身上的伤也上了药。
那一天从哥手臂扎进了刺青,晕晕乎乎地架在阿大肩头。
那一天从哥抱住了他,狠狠地抱住他。他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阿大用力地咳了一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这个问题想了多久,没有意识到乌鸦已经沉沉睡去。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阿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不能留。”
月亮猛地模糊了,不知道是不是晴空突然下了雨,让它和云雾融在了一起,让阿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102章106
从哥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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