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侗文出去的时候更多了。他身子底薄,劳心劳力地应酬,每隔半月都要低烧几日。沈奚和谭庆项轮番伺候着他,每逢烧退,她也像大病了一场。
是心病,心疼出来的病。
傅家从小年夜开始过新年。
这年要过到正月结束,隔三差五就有宴席上的应酬和戏班子来。傅家嫡出的只有大爷和三爷两个,往年三爷都是以生病为借口,避开这些。
今年倒不用寻理由,左右没人搭理他。
现下在傅家一呼百应的是大爷,大爷又和傅侗文最不对付,别说是傅老爷吩咐了要冷待傅侗文,没吩咐,家里人也鲜少往来。唯独不避讳傅侗文的小五爷也在傅家大爷的安排下,被送进北洋嫡系的军队里,正月才能回家。
小年夜这日。
晨起上,沈奚醒来,见身边没人。
彻夜未归?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沈奚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答案,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这是昨日在书房翻出的《理虚元鉴》。她和谭庆项一致的想法是,既然西医在傅侗文的病症上帮助不大,依托中医也好,多少朝代更替出来的治病养生的法子,必然有其妙处。譬如这本书,就在强调时令、节气和情绪上对病情的影响……看着看着,再看钟表,十一点了。
这是要何时回来?
沈奚下了床,门外候着的丫鬟马上伺候她盥漱。
“三爷没回来过?”她问。
“在书房里头,昨天后半夜回来的,就没进来睡,”丫鬟笑着回,像猜到她会问,“三爷还对谭先生说,过年了,要回来陪一陪沈小姐呢。”
沈奚莫名对着镜子发笑。过年真好。
丫鬟瞧在眼里,也暗笑。
她去书房寻他。
帘子掀开,屋子里的炭火盆被风撩得起了灰尘,盘旋成一个小风旋,带起灰。
书房里的麻将桌还摆着,傅侗文独自一个坐在麻将桌边上,右手毫无章法地划拉着,他听见她来的动静,他抬眼瞧了她一眼:“昨夜回来太晚,不想吵醒你。”
她搪塞:“其实我睡得沉,你上床我也不晓得。”
傅侗文不言不语地,这场面像她是那个深夜归家的,而他才是独守空闺的人。
麻将牌正面是象牙的,背面是乌木,在他手下,哗啦啦地碰撞着:“不过我去看了看你,脸上都是泪,摸一摸还是热的,梦到什么了?”
“有吗?”沈奚下意识摸自己的眼睛。
哭过的话,隔夜不该是肿胀发酸吗?也没头疼,不该是做噩梦的样子啊。
玩牌的男人终于笑了:“我说什么你都要信,骗人也骗得没有意思。”
“……难得见一面,开口就骗我。”
他抱歉笑:“是有日子没好好和你说话了。来,让三哥瞧瞧你学得如何了。”
1916年1月27日,小年。
这天,四个人一桌麻将,斗起雀来。
隔着窗户纸,听到风声,丫鬟每每进来,掀帘子就带进来冷风。起初沈奚不觉得,后来被傅侗文赢得多了,有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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