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春说:“皇上诛杀冯氏之后,这冯琅和杨浑二人都北逃投奔蠕蠕了。”
常氏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冯弢的妻子,就是后来嫁给东河王拓拔烈的贺赖氏吧?”
李延春说:“就是他。”
常氏说:“这样说来,也算是自己人了。”
李延春小声提醒说:“皇上这些年疑心越来越重了,若是让有心人到皇上面前去说,恐怕又要落人口实。”
常氏说:“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罢了,能落人什么口实,没事,就让她留在这吧,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跟咱们殿下同病相怜,就让他们做个伴儿吧。”
他二人口中的太子,就是一年前因犯谋反罪被皇帝诛杀的太子拓拔晃。而金华宫的这位皇孙,就是皇帝长孙,太子拓拔晃的长子,大名唤作拓拔叡的了。
说到太子,常氏和李延春都是一阵沉默,忽然感觉身处在一片铜墙铁壁,钢铁囚笼,身边都是凉阴阴的。
太子活着的时候,拓拔叡是名正言顺的储位继承人,可是太子死了。
死了就算了,还不是正常的病死或意外死,而是因为“谋反”被皇帝杀死。太子不合法,拓拔叡这个太子长子的身份也就失去意义了,甚至还会招来无穷祸患。
拓拔晃一系的势力尽数被诛,留给儿子的,只剩一个出身的名分。朝中其他皇室成员的力量纷纷崛起,拓拔叡眼看着离皇位越来越远了。常氏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这些事,想来没什么意思,无力回转,只会增加烦扰。常氏挥了挥手,让李延春退下了。
转过一扇石屏,金银粉绘的锦壁下方,摆着一张黑色的箱式大床,床下立着一只三尺高的提灯仕女铜樽,琉璃瓦子安放着夜明珠。妆案下铺着云纹锦席,十字形的铜架上安放着一只椭圆的黄铜镜,镜台边放着一个好大的金树银涂灯架,蜡烛的光芒照的一室昏黄。
苏叱罗拉了冯凭,指着插屏背后一张整洁干净的小床:“你以后就睡这里,床我给你铺好了,直接睡就是了。”
冯凭乖巧地说:“噢。”
拓拔叡站在冯凭旁边,一本正经的命令苏叱罗:“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冯凭回了回头。
苏叱罗说:“爷,奴婢还没好呢,她刚来,我还要跟她说几件事。”
“我给你找了几件换洗衣服,都装在箱子里,放在那外面架子上。”苏叱罗拉着冯凭到外面架子旁:“就在这个箱子里,以后这就是你的箱子,以后你自己保管,你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苏叱罗打开箱子试了试:“怪沉的。你要是够不着的话,可以让姐姐们帮你开。”
冯凭说:“好。”
苏叱罗说:“这上面还有个小锁,我把钥匙给你,自己的东西可以锁着。”
冯凭说:“好。”
拓拔叡这时候又出声了,说:“好了,你出去吧,她要睡觉了。”
他一路尾随着冯凭不放,跟个随鸡的黄鼠狼似的,苏叱罗被他跟了一路了,哭笑不得:“爷,你去睡吧,我要跟她交代事呢。”
拓拔叡面无表情。
苏叱罗也无奈,只得说:“行了,就这样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吧,你要缺什么可以同我说。时间不早了就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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