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个屁啊。”
……
如此几次循环,两人都觉得嘴皮干了,夜风将他们吹得很凉,像两根人形的冰柱子。薛连朔在二十七栋前跳下车,双手直搓,嘴里哈着轻柔的白气。他听见了陆培英说:“真没用,一点都不抗冻,你看我就一点都不冷。”薛连朔凑上前去,“是吗,真的不怕冷?”陆培英正要点头,一双冰冷的手就伸进了自己的后脖颈里,他打了个寒颤,一把抓住,将它们抽了出来。薛连朔冲他嘿嘿一笑,正要跑,就被陆培英揪住了围巾,一把扯了下来。陆培英将他的手直直地伸进了对方的衣领里,薛连朔一惊——妈的,这家伙摸的是前胸。那只冰棱一样的手穿过脖子到达了结实而平坦的胸膛,贴着皮肤轻轻摩挲着,薛连朔的心脏猛然地跳动起来,他想起来八百米接力的时候,他在前方等着那根白色棒子来到他的手中,心脏像一面被敲响的锣鼓,邦邦作响,他那个时候脑子就像被敲晕了一般,直冒白烟。眼下他也是这样,在那短短几秒钟之内他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整个世界退化了,萎缩了,黑夜将楼房、灯火、车辆、夜风、他、陆培英都吞没了,于是整个世界就剩下三个存在:黑夜、陆培英的手、还有他那起伏着的、敏感多情的胸膛。但几秒钟过后,他就清醒过来了,他猛地推开了陆培英,转头看向对方,他想他在那一瞬间还是没有调整好表情,如果不是的话,陆培英脸上不会出现疑惑而又尴尬的神态。薛连朔收起了那种被冒犯的、但又稍带愉快的神情,又显出了他那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外在,他说:“你不要乱摸人家的胸,这是要负责的。”陆培英回过神,呸了一声,笑骂“你又不是女孩子,我负责个毛啊。”薛连朔上前,趁其不注意踹了他一脚,笑着跑走了。陆培英叫住他,他又跑回来,“干嘛?”他问。
“给个手机号呗。”
薛连朔报了手机号,陆培英输入完毕以后又问:“你有QQ吧?”
“有啊。”
“报一下。”
“45****03,干嘛,你想全方位三百六十五度骚扰我?”
陆培英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然后灿烂地笑起来,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他是这么说的。
薛连朔揉了揉围巾的末端,没说话,只是跟着笑,然后挥挥手,走远了。
那个晚上薛连朔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纯正的黑暗,不掺一点乳白光线。黑暗里他躺着,如同一具平整顺从的死尸。有双手从黑暗里冒出,摸上了他的胸膛,在乳头的位置来回抚着,像羽毛,像水滴。于是他不再像一具死尸,而是从那两处开始复苏,躯体变得生动而柔软,生命的浪潮一点点地向身体的每一处推开去,形成美丽的波纹,他的宇宙动荡起来,像一艘小舟。那手又逐渐向下挪去,握住了他下身的某根柱体,那柱体撑起他的宇宙,但现在那柱体被手轻易地捏住,上下耸动起来,他的宇宙动荡得更加厉害了,要无限膨胀起来。一道道白光穿过他的身体,从脚底披荆斩棘,直达脑髓,他颤抖起来,在这白光里睁开了眼,他看见了一张坏笑着的脸。在那一瞬间,他绷直了脊背,某个地方射出了湿热的液体,一股一股地流淌。他的宇宙开始坍缩了,像张被破坏掉的蜘蛛的网,柔软而无力地覆下来,变成了地上的一张扁平的画。他在这张画中像个襁褓里的孩子一般安睡过去。
隔天早晨的时候,他半睁着微微肿胀的双眼,盯着那白色床帘上的一只苍蝇,想着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有苍蝇呢,这不是很合理。但似乎有件更不合理的事,正待他去解决。对了,他昨晚做了个很刺激又很安详的春梦,梦里的对象是陆培英。他默默地想着这件事,身体都冷了。他爬下床,迅速地把裤子连同内裤都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新的。王甘霖在一边看见了,大声嚷嚷:“你尿裤子啦?哈哈哈。”薛连朔陪着打哈哈:“你他妈才尿裤子呢。”
“哦,我明白了,是做春梦了吧?”
“王甘霖,”薛连朔咬牙切齿,“你真他妈烦死人了。”
“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稳在旁瞥了一眼他丢在地上的裤子,又无声无息地转回了头。
薛连朔抱着裤子,拿上脸盆,跑去洗衣房洗裤子去了。他一边在冰冷的水柱下搓着内裤,一边脑子里轰轰作响。洗完裤子的时候,他看了看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再看看窗外被冻得青紫的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6章
李岩铭和温小匀在一起之后,倒是很少来找薛连朔了,连社团的活动都不怎么参加。偶尔见到李岩铭也是他来外院找温小匀,但都是随手打个招呼,就屁颠颠地携女友走人。薛连朔有时也觉得有些无聊,但好在他和社团的其他人员都还算熟悉,所以也不算连个一起练习的伴儿都没有。方行舟已经不怎么带他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滑得挺纯熟,能跟上大部分人的活动,有时环湖或者环城都会叫上他。冬天的时候,这座城市要很晚才下雪,大多数时候刮凛冽的风,妖气横生,把人的外衣都割破,然后横着切进皮肤里。薛连朔是南方人,习惯了这种又湿又利的冷,虽然很难捱,但硬抗着就是,他有时独自一人滑行在风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武士。大一的课程很少,临近期末尾声,课都结了,只剩下可有可无的复习的工作,其他时间都闲得慌,于是他不顾严寒总要往外跑,室友问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这么大冷的天出去遛弯?他一边往脖子上套围巾,一边皱鼻子:我喜欢,我乐意。有一次他滑过校外的一座喷泉,泉眼寂静,泉水都结冰了,透过薄薄的青色冰层,可见底下的圆圆的硬币,它们铺成好几层,像形状规则的银灰色苔藓。他拿手戳了戳冰面,发现挺脆的,于是加大力气,终于使它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逐渐崩塌下去,脏脏的池水漫了上来。他没戴手套,手指在池水里浸得凉透。此时是晌午时分,稍微升了温的日光如同母亲那粗糙而暖和的手,他在这抚摸下微微眯起了眼。但他其实并没有联想到自己的母亲,或者说,他一直是在努力地规避这种联想,因为那会使他心情在一定程度上变坏。那么不如就说这日光像爱人的手好了,爱人因为是他爱的人,所以那手指势必火热而多情,光泽而有力,一把可以攥紧他所有枝节横生的欲望,连根拔起。啊,那么这个爱人是谁呢,他想到这个问题,心情在一定程度上变得复杂。他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新对象了,把旧的都抛在脑后,把新的迎接到面前。
他的手指在池水里轻轻地游走,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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