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急。好像每回来,十次里有八次都撞上下雨。白屹东撇撇嘴,望着远方阴沉沉的天际,打心眼里厌恶这地方。
“白先生?”出口处,一个混血美女撑着伞,婷婷袅袅得站在车前,用不标准的中文说道:“一路辛苦了,oliver让我来接您。我是他的助理cindy。”
白屹东挑了下眉:“他都准备好了?”
“当然。三套方案,绝对让对方无路可走。您尽管放心。”
“好。”白屹东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快速钻进车里,对cindy点了下头:“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两天后,端阳国际最知名的活动之一——杂志社广告商回馈会开幕了。
江如许穿着统一的小礼服,望着二楼窗外。
远处是占地几亩的人工湖,周围有马场、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个直升机起落坪。这是端阳同天开张的度假村,比如许去过的生态园大了数倍。
到处衣香鬓影,贵客和媒体云集,是度假村最好的宣传。难怪今年想参加展会的员工挤破了头。
如许被分配到文化馆,也就是为感兴趣的外宾解说中国的传统艺术。同时,场馆里提供互动体验,宾客可以向老艺术家们学习,尝试做一些小玩意儿留作纪念。
正如萧贺所说,这是个轻松活儿。大部分嘉宾都被刺激的活动吸引,或者与端阳的高层们相谈甚欢,并没有闲暇到这个偏僻的场馆来。几个年轻的艺术家做了会儿活,就找借口纷纷晃出去了。只剩下两三个老人,纹丝不动得继续做着。
“许许,别站着了,歇会儿吧。”戴着特制眼镜的内画艺术家佟云康抬起手腕,搁好笔。如许笑了笑:“没事,佟爷爷,我站惯了。”
“唉,都说翻译轻松,我看你怎么这么辛苦呢。”佟云康笑着站起来:“让你爸瞧见,肯定心疼。来,到椅子上坐会儿,不然爷爷也只能陪你站了。”
“啊,那怎么敢当?您坐,您快坐。”如许吓了一跳,慌忙过来扶他。佟云康转头看着她,她只能跟着坐下。
“乖丫头。”佟云康像哄小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婚后也没见过你,过得还好吧。那小子酒席上看着倒像模像样的,没亏待你吧?”
“爷爷,他待我挺好的,您放心。”如许低头笑了笑。佟云康大半辈子关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对外面的人际一窍不通。然而,他对以前的邻居——如许一家却分外热情。甚至在酒桌上,对敬酒的白屹东出声威胁:“小子,可不许欺负我家许许。不然,我的几十个弟子都会去找你。”
旁边跟着的大弟子尴尬得看着白屹东:“四少,您别介意,老爷子喝多了。”
“没事。”白屹东笑着对佟云康点点头:“您放心,如许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欺负谁,也不敢欺负她。”……
“what’sthis,martinitlooksamazing!”(马丁,这是什么?看上去很有意思!)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接着,徐冲陪着一个高瘦的外国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三十五岁上下,一头棕褐短发,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五官俊美无暇。纵是与外国人打惯了交道,如许在和他对视的第一眼时,还是愣了下。
那是种很难概括的贵族气,就像白屹东出身四代政要世家,即便一直从商,看上去还是和一般商人不一样。
而徐冲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测:“yourlordship,it’ssnuff—bottlepainting.(勋爵先生,这是鼻烟壶内画。)”
“reallypaintinsidethistinybottle!unbelievable!”(真的?在这小瓶子里作画啊?难以置信!)勋爵惊讶得望着那些精巧的鼻烟壶,笑着对佟云康做了个手势:“mayi”
佟云康不明所以得转头看如许,如许轻声道:“他想试试。”
“哦,好啊。”看到有人想学,佟云康立刻高兴起来,拿出一个相对较大的玻璃瓶,然后在笔尖蘸好颜色,示范起来。勋爵弯下腰专注得看着,不时感慨点头。一老一少隔着透明的玻璃,看那图案渐渐成型,会心微笑。
两个翻译识趣得退到一边,看了会儿,许冲先开口了:“江如许,看这情形,上午还没开张过吧?哼,你赢了我又怎么样,还不是傻站在犄角旮旯里?”他鄙夷得说:“我们的萧总编打高尔夫一流,可惜你用望远镜都瞧不到。”
如许暼了他一眼,强忍着笑意。两天接触下来,她发现徐冲除了有点恃才傲物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有时她正和方念讨论难点,徐冲会装作不经意得走过,冷哼一声,含糊得念出答案。
这年纪的孩子,大多是父母捧大的少爷,犯不着和他们真计较。
如许抿着嘴,轻声回答:“没看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懂。”
徐冲眼望着勋爵,嘴却不自觉得歪了下,做出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样:“得了吧,难道你家老爷子就不带你出去应酬?”
如许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出来,这家伙是坚持把自己当做大领导的小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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