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是红木的,上面有重瓣莲花和丛丛水草的浮雕,前面落了个小铜锁。
王臻华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小铜钥匙,开了锁,铜锁应声而开。王臻华取下铜锁,左手扶在木匣盖上,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警觉抬头,环顾四周。
旁边伸长了脖子看着的陈家母子一个低头喝茶,一个转身吃点心,仿佛避嫌得很。
王臻华只从原主记忆知道,其父王昱临终前留给原主不少东西。王昱对这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有够信任,王家的租铺地契、每人的生辰八字,乃至所有下人的身契等等都由原主保存。
王昱对婧娘疼爱有加,当初选了陈家,一来是陈家知根知底,二来是他早年对其有恩,只要王昱在官场一日不倒,陈家就一日比王家低一头。这样低嫁过去,陈家必然要一辈子捧着婧娘。
没想到王昱在世时,陈家谦恭和蔼;现在王昱不在了,陈家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这只木匣保存着跟陈家有关的所有东西,王臻华把木匣掉了个头,面朝向自己,随后揭开盖子。最上面搁着陈东齐的庚帖,与婧娘的庚帖式样相同。
“陈小官人的庚帖在此,还请贵府收好。”王臻华随手递给秋枣。
陈母草草收起庚帖,没注意到王臻华的称呼变得生疏。陈母两只眼珠子都直勾勾盯着木匣,好把她想象中的陈家房契地契、书局契书、银票金银都勾出来。
让陈家母子意外的是,王臻华还真的又取出几张边缘发黄的契纸。
王臻华像是很意外,小心展开泛黄的契纸,浏览了一遍,就迟疑地看向陈家母子。
陈母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猜测,一个比一个让人心花怒放,她眼冒精光,“大侄子,难道这些契纸跟我家有关系?”
“唉,我却是希望这东西跟贵府一点关系都没有。”王臻华为难地点了点头。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陈母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义正言辞道,“婶子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一口唾沫一个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年纪虽小,但也不能胡乱赖账!”
“既然你坚持……”王臻华一脸受教,指了指契纸,“这是天元二年至庆和三年贵府向家父所借银两的借据,我刚才算了一下,共计三千六百两纹银。”
“什么?借据?”陈母嗓门尖得像公鸡打鸣,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
一旁搔首弄姿的陈东齐更是不解,“借据?我们什么时候跟你家有过银钱往来了?”
王臻华耸了耸肩,“我比你只小不大,你都不清楚的往事,我更加无从了解。不过,这借据上白纸黑字,私章手印,连同中人作证都应有尽有,想来也不会是假的。”
陈东齐看了看借据上的落款,王昱的字迹他无从分辨,但陈父的字他自幼是见过的,这借据的的确确是陈父亲手签下,“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臻华淡定附和,“伯母年纪居长,这些旧事,还要请您为我们小辈解惑了。”
陈母一张张翻看契纸,还真是借据,她不敢置信口中喃喃,“怎么不是婧娘的嫁妆!”
王臻华好心为其解惑,“大娘的嫁妆单子在家母手上,内宅之事,我身为男子怎好插手。”
“至于这些借据……”王臻华拉长了声调。
陈母终于不再眼馋远在天边的嫁妆单子,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一摞儿借据上。
老天爷,这可是整整三千六百两的纹银啊!虽然陈家如今家大业大,但对于守财奴一样的陈母来说,还这么一大笔银子无疑是割肉啊!
眼看着陈母如坐针毡,王臻华心中冷笑。
对于这批借据的过往,原主在王昱临终前就得到过他的解释。
当年陈家也算白手起家,王昱看好陈父有胆识有魄力,就陆续资助了几次。陈家慢慢回了本钱,最初也还过几次。王昱好人做到底,说陈家生意刚做起,资金需要周转的地方很多,不用急着还钱。陈家万分感激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可后来等到生意做大,资金回笼,却再没提过还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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