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多少心血,你竟敢杀我爹,你竟然敢杀我爹!”
季明德一把攥上胡兰茵的手腕,指着棺材里一刀劈过喉颈,面死灰白,唇大张着的胡魁道:“他本来不必死的,州府衙门也不必遭匪的,可你失心疯了,好好儿的居然用那等残忍的法子来辱宝如,告诉我,为什么?”
胡兰茵颓坐在地上,两脚连抽带蹬,不敢看,也不想接受面前这可怕的场景,撕着衣衽尖厉厉一声哭,跌跌撞撞四处寻着出路,想要逃离这可怕的,阴气森森死气沉沉的地方,突来突去找不到出路,跪在门上拉了半天,拉不开,又用脑袋去碰那扇厚沉沉,生铁铸成的门。
季明德就在她身后,将她扶了起来,扶坐在椅子上,屈膝半跪于地,目中似有怜悯,也有几分不忍,道:“兰茵,你是个明智的妇人,向来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告诉我,为何你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害宝如?”
这是他头一回不称大嫂,而叫她的名字。胡兰茵软嗒嗒像根面条一样,从椅子上溜到了地上,摇头道:“没有,我和宝如都是真心实意想去拜菩萨,谁知遇到庄思飞那么个贼子,见色起义,想强宝如。”
她两手虚兜在胸前,呼吸之间波涛汹涌:“我是为了保护宝如,才叫他打成这样的,宝如想必都跟你说过,对不对?”她押定宝如决不敢在季明德面前说自己有多粗野。
季明德边听边笑,一口白牙,阴气森森,两颊的酒窝在灯光下是两个盛满黑暗的漩涡。他忽而从绑腿上抽出把匕首来,一匕首剁了下去,胡贯挺身一个嚎叫,又躺了下去。
他摊着双手道:“我自来不喜欢人撒谎,可你总是鬼话连篇。你瞧瞧,胡知府一门俱丧,胡贯是抗击马匪并侥幸活下来的功臣,本该得朝廷嘉奖,官做不得,至少可以请封一方县公,永享荣禄,可因为你说谎,他死了。”
那柄匕首直插心窝,血汩汩无声,不停往外流着。一声没吭的亲哥哥就那么死在了胡兰茵的面前。她嘶声尖叫,欲躲无处躲,欲逃无处逃,而身后披着人皮的恶鬼还在步步逼近。
胡兰茵觉得自己今夜也许活着出不了这座坟墓,深悔自己叫胡安迷了心窍,扑回来跪倒在季明德脚下,抱着他的腿道:“明德,算我求你,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今儿这地库里的所闻所见,我决不会告诉任何人,求求你,即刻放我出去,好不好?”
季明德屈膝半跪,温润润的眉目盯着胡兰茵的脸,掏了方帕子揩着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兰茵,兰香和兰玉两个,一并你娘王小婉都叫土蕃人给抓走了,你可知道?”
胡兰茵已经没了眼泪。这个男人,她的丈夫。他终于像对待赵宝如那样对着她笑了,语调温柔无比,可得到这一切的一刻,是她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刻。
她摇头:“我不信,我不相信,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我不过偶尔一点邪念,你却灭我满门。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是没有人性的畜牲!”
季明德又道:“季墨是秦州道监察御史,如此灭门惨案,当然会上奏朝廷,请他们在秦州设立都护府,加强军备,保护我秦州百姓。
但你是唯一的苦主,你得东进长安,跟咱们的干爷爷诉说此事,让他知道知府大人是叫土蕃人杀的,明白否?”
胡兰茵眼珠斜瞟,转念一个游丝,到了长安,果真见到王定疆,或者可以让王定疆帮自己,杀了这个没人性的畜牲。
季明德再笑,语气寒恻恻,却又无比柔和:“若你不肯照我说的做,兰香和兰玉那么两个二八年华的小娇娥,可就真得要被卖给土蕃那些臊烘烘的马贩子了。你娘虽老了点,也能值几个价儿,我不介意连她一起卖掉。”
胡兰茵紧紧盯着季明德的脸,忽而一把攥上他的手,凄然一笑:“我明白了,你杀我全家,扣着我两个妹妹,独独留我入长安,是早就计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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