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怀瑾握瑜（2 / 2）

“是。”马车夫拱手一礼，转身走入夜色中。

“梨花开海梨花香，怀瑾握瑜送与谁。”叶怀瑾低声吟叹，稍稍抬起袖子，走进客栈里。

夜色深沉，章淑瑜和山茶一同睡在一张榻上，山茶十分拘谨，总觉得自己不配跟章淑瑜睡在一起，但章淑瑜却按住她的手。

约摸子时，章淑瑜灵敏听到外面似是有人经过，山茶也发现了，立即要起身，但章淑瑜赶紧拉住山茶的手。

“喂，干什么？”里面的章淑瑜和山茶都还没有动作，苏振直接站在那栏杆上，问那突然上楼来的店小二。

“没，没什么。”店小二被站在栏杆的苏振吓了一跳，忙行礼，“小的不知道几位爷要不要夜宵，因此上来看看几位爷睡了没，但又担心吵醒了各位，因此脚步轻轻的。”

“呵！”苏振冷笑，“不需要。”

“是，是。”店小二低眸，临走的时候，扫了一眼章淑瑜的房间。

苏振眸色阴沉，施展轻功，瞬间就到了店小二的面前，他本来身材一米八几，这店小二不过是一米六多，这会儿抬头看着苏振，气势和身高都矮了一大半。

“眼睛。”苏振轻声开口。

店小二不解，但下一瞬，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人直接插了，他惊呼都没出口，就已经被苏振捂着嘴，然后一阵疾风吹过，苏振已经将这店小二带进一楼的膳房里。

苏振轻歪头一脸冷漠地盯着店小二，“下一次，就真的将你眼睛给挖出来！”

店小二惊得头皮发麻，他猛点头，揉了揉眼睛，眼睛火辣辣疼啊！但是他不敢叫喊，忙赔礼道歉，“是小的不懂事，冒犯了几位爷。”

苏振冷哼，但随即他一转身，看向这膳房里的人，膳房里六个彪形大汉或坐着或站着，一个个磨刀霍霍，或者是拿着斧子正在砍柴——这会儿自然都是看着苏振。

“大家伙儿做夜宵呢，而且，也得准备明日的早膳。”店小二忙开口。

彪形大汉们都点点头。

苏振眸色一一扫过他们，没有说其他，转身离开。

店小二见苏振离开之后，赶紧关上膳房的门，然后看着那几个彪形大汉。

“是个高手，咱几个不是对手，多叫几个人来。”店小二示意。

但就在这时候，掌柜的进了这里，店小二和其他六名彪形大汉赶紧朝着掌柜行礼。

“爷传令来了，这几个，放过。”掌柜点头，“让他们离开。”

大家都惊了惊，这怎么的竟然放人了？

但爷的命令就是天，一个个领命下去了。

苏振守在章淑瑜的门口前，随时注意着动向，见那几个彪形大汉和店小二从膳房里出来之后，都各自散去没有其他可疑行径，苏振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轻轻靠在那墙壁上，准备闭目休息。

但这时候，章淑瑜的房间轻轻地打开，苏振抬眸看抱着长袍出来的章淑瑜，他小声问，“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还不睡？”章淑瑜也问，她到他面前，将袍子披在他的肩膀上。

苏振轻声笑笑，伸手摸上了章淑瑜的手，他的眼睛盯着她，“不如，与我到屋顶上？”

“屋顶上可冷了。”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他笑着直接将章淑瑜拉进自己的怀中，几个起落，上了屋顶。

“我现如今还是男装呢，你就不怕别人以为你抱着个男人？”

“如此俊俏的男人，是人都想抱。”苏振抬手，轻轻地一点她的额头，“那我抱一次，又何妨？”

“油嘴滑舌。”章淑瑜低声笑。

苏振拉着她一同坐在屋顶上，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再将袍子共同盖在两人身上，“睡吧！我等你睡了，我也睡。”

“嗯。”章淑瑜低声应了，窝在他的怀中睡下。

苏振看着这夜色，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临离开龙城时候，在云中仙那里拿来的最后一瓶药酒。

他用牙齿咬掉那瓶盖子，然后喝了一口。

药酒就是药酒，充满药味，但，酒进了肚子里，整个身子就变热了，他将章淑瑜抱得更紧，生怕她不够暖。

殊不知，章淑瑜窝在他的怀中，感觉跟窝在炕上睡那般温暖。

翌日清晨，酒楼里的人开始做事，外面街道也都渐渐赶集忙碌，章淑瑜和苏振醒来。

四目对望，章淑瑜看着经过一夜，他的下颌有些胡茬子长出来，轻声笑了笑，伸手一摸，竟然还有些搁手。

苏振微愣，但随即才明白过来，“调皮，除了太监，男人都会长胡子，你笑什么？”

“你若是蓄个胡子，看起来，应该会很沧桑，所以你才没有蓄胡子。”

“额……你这是嫌弃我老？”苏振皱眉。

的确，他二十五，她才十六，相差九岁，这古代人早熟，才没有觉得不妥，但若是放在现代，他简直是在侵害少女啊！

“没有。”章淑瑜低眸，脸上带着几分羞涩，重新偎依进他的胸膛。

苏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中，两人的距离近了，而且，他现在感受到她的依恋和爱意。

她也沦陷了是么？

苏振轻声一笑，左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

“临御，快看！”章淑瑜看到天边那最初的一抹朝阳，赶紧示意苏振看。

苏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鱼肚白的天边发出一道柔和的亮光，太阳慢慢升起。

“我苏振，愿意与章淑瑜共看朝夕，生死不弃。”苏振忙执起章淑瑜的手，立即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对着朝阳起誓。

章淑瑜愣了一秒，随即一笑，“哪里有人像你这样就对着朝阳说话的。”

“我是认真的。”他盯着朝阳，语气坚定而认真，紧紧地抓着章淑瑜的手。

章淑瑜看着他那神色，笑容慢慢抿下来，她转头也看着那朝阳，“我章淑瑜，愿意与苏振共看朝夕风月，生死不离。”

苏振转眸认真地端详她，抬手抚上她娇美的脸颊，“真好，我终于等你说出这话。”

章淑瑜低眸，脸上有着几分火辣辣。他说了“终于”两个字，他没有发现她之前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占据很多利用成分吗？

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利用，她也不知道这感情如何，只知道，在他身边她可以很放心，可以很安心地睡在他的身旁。

她知道的是，在他身边，很安全。

苏振抱着章淑瑜入怀，“我会一直待你好，一直，一直。”

“咳咳！”冷不防，下面有人轻咳了一声。

章淑瑜和苏振两人看向站在下面的薛卓，薛卓并没有抬头看他们，而是重新又返回到房间里。

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提醒章淑瑜和苏振不要在那腻歪了，该赶紧收拾东西出发雍城。

“我们收拾结账走吧！”章淑瑜转头看着苏振开口。

苏振带着章淑瑜飞身落在前门，然后从前门进酒楼。

“这间酒楼有些问题，昨天夜里有些小动作，但，被我训过之后变老实了。”苏振开口。

“兴许知道他们打不过你？所以放弃行动？”章淑瑜轻声笑。

“也许吧！”苏振眸色一弯，“稍后见。”他转身进入了另外一边的房间里。

收拾妥当，退房，章淑瑜等人继续往雍城走。

这边，叶怀瑾找到云来医馆，登门求医，但，药童告诉叶怀瑾，云中仙老人不在云中医馆，只留了一个坐堂先生守馆。

“那，老先生往哪里去了？待我去寻他。”叶怀瑾谦逊问道。

“不瞒公子，老先生只要出去云游，断然的仙踪不定，小的不敢乱指方向给您。”药童回答。

叶怀瑾听着皱了皱眉，“我只有三个月性命，若不遇得云中仙老先生救治，只怕三月后必死。”

药童听着惊了惊，看着叶怀瑾，想了想，道，“那你找苏哥哥。老先生当时说，若是有人执意急需求医，可找苏哥哥。”

“苏哥哥，是谁？”

“燕王世子，临御哥哥。”

“原来是他。”叶怀瑾微笑，点了点头，施礼，“怀瑾明白，多谢。”

药童回礼。

叶怀瑾转身，轻叹一声，“兜兜转转，还是要碰上这人。”他在雍城中就没少听闻燕王世子早些年染病抬上洞明山，捡回了一条性命，下山之后性情变得与众不同，有人称其大器晚成。

他也早注意到这人存在，因此早派人去探看苏振，并且画出苏振画像给他。

昨日所见，匆忙掠眼之际，在那一刻，两人已经打过照面。

马车夫看着叶怀瑾出来，忙上前问，“少爷，怎地？不在馆里住下医治养身吗？”

“不了。”他轻摇头，“那伙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雍城。”

“走，回雍城。”叶怀瑾走出医馆，低声吩咐，“走小道，赶在他们前面回到雍城。”

“明白。”

“让我们的人不要打扰他们一分。”叶怀瑾摆手，“给我备马。”

“少爷，您的身子，暂时还不能骑马。”

“无妨。”叶怀瑾一口回绝。

……

又行了一天路程。

章淑瑜和苏振等人总算赶到了雍城。

雍城大门洞开，一片死气沉沉，灰尘漫天，地上树叶砂砾什么都有。

一进去，看到地上满都是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在苟延残喘，有些走在死人堆中，翻找着吃的，有些痛苦哀嚎，有些叫苦连连，有些疯了在那跑来跑去，嘻嘻哈哈……

没有人理会章淑瑜和苏振、薛卓一行人等，章淑瑜看向苏振，“这，圣旨上说雍城有悍匪上千，滋扰百姓，打家劫舍，可这样的情形，哪里还会有什么劫匪？”

苏振皱紧眉头，“小淑儿不要走开，我去看看那些病人。”

“嗯。”章淑瑜点头，山茶立即护在章淑瑜的身侧。

薛卓马上和苏振一同到了一个病人面前，苏振从自己的怀中取出胶手套，戴在自己手上，然后才扶着病人起身。

“大叔？大叔？你怎么样了？”苏振轻声唤这病人。

薛卓盯着苏振的胶手套，这……真是稀奇，燕王世子确实有几分古怪。

大叔病人没有说话，喘息着，手脚抽搐着，苏振赶紧给大叔病人把脉。

下一瞬，苏振惊了，忙放下病人退后几步，薛卓也赶紧起身跳开一丈远。

“鼠疫。”没等苏振开口，章淑瑜已经开口了。

苏振立即看过去，章淑瑜正站在一个病人面前。

“让你不要乱走乱动的，就是不听话！”苏振赶紧跑到章淑瑜的面前，脱掉胶手套，拉着章淑瑜的手赶紧让她和各种病人离远一点，又赶紧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个口罩塞到章淑瑜的怀中，“戴在嘴上。”

“啊？”章淑瑜看着手中的口罩，不解。

薛卓等人也是看着他。

苏振才回想起这些人没有口罩这玩意儿，他动手拿出另外一个口罩，然后戴在自己的脸上，示意章淑瑜。

薛卓等人依旧盯着苏振，这意思已经不同，就是：我们的呢？

苏振脸上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没有预留你们份儿，你们若是也染上鼠疫，我会把你们治好，当然，治不好我就烧掉你们，给你们做个漂亮的坟，给你们烧纸钱，贴心奉上一条龙服务，绝对不会让你们暴尸荒野。”

“……”章淑瑜赶紧戴上口罩，借以掩饰嘴角的憋笑。

薛卓和其他几个侍卫的脸色全都黑了，以各种嫌弃鄙视的眼神看向苏振，又随即以自己身份地位不及苏振而不敢有任何话。

“临御，你真的有办法对付鼠疫？”章淑瑜问道。

“嗯。”苏振点头，“但是我们人力物力不够，这些人，伤得太重，尸体恐怕都要烧上几天，更别说救人了。”

“那该如何办好？”章淑瑜问，“雍城的县衙呢？在哪里？我们去县衙看看有没有什么人。”

“怕是已经走光。”薛卓轻摇头，“没想到这里竟然变成这样。”就连魏弦都没有跟他说过这个。

章淑瑜看着薛卓，“到邻近的几个城求救，让其他人来帮忙？”

“恐怕不会来。这里天高皇帝远，即使拿出圣旨，也不见有成效。”苏振开口，看向几个侍卫，“拿我的包袱出来，我刚好那有几株药草，熬来给活着的喝下，先压一压鼠疫，我再弄一些醋来杀菌灭鼠，尽量保障我们新进来的不要染上鼠疫。”

侍卫们立即按照吩咐帮忙做事，章淑瑜也赶紧让山茶帮忙将带来的一些药材收拾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薛卓将这雍城看了一个遍，看看还有多少壮丁可以使唤做事。

他绕过这整个雍城，查看了这里的地形，雍城背后靠山，左右都是一排排屋舍，只有前面城门开口进出。

也就是说，如果在城门死守，然后采用火攻，往这城中投火，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章淑瑜和苏振，也自然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薛卓隐隐有着几分兴奋，他走到一间房子前，伸手摸上这些屋子，屋子木材干裂，若是一点燃，必定烧得旺盛！

真是天助我也！

薛卓嘴角一笑，转身立即看向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之后，才又低眸盘算。

但是，他和薛雨薇身上还中了蛊毒。一想到这个，薛卓忍不住就来气，要如何，才能够让章淑瑜解开蛊毒呢？

还是只要章淑瑜一死，这蛊毒也就解了呢？

薛卓暗中咬牙，转身再次去找这城中的男丁，还趁机摸清楚哪里是水源，哪里柴火比较多。

章淑瑜和苏振两人在衙门面前弄了一个大锅，然后开始往里面加药材，烧火。

弄了几碗汤之后，先让山茶和几个侍卫都喝了，然后在让他们去将这些汤一一分发给那些患上鼠疫的人，章淑瑜也帮忙去派发那些汤药。

灰尘满天当中，一人骑马站在城外，他看着章淑瑜将汤药一一喂给那些病人。

她就喜欢救那些将死之人吗？

叶怀瑾眸色低沉，转身离开。

忙碌了一整天，章淑瑜腰都直不起来，靠在墙上喘着气，苏振小跑着过来，然后给章淑瑜捶捶背，揉揉肩。

“小淑儿辛苦了。”

“你不累？”章淑瑜问道。

苏振摇头，他看着快要沉下的夜色，说道，“但是，最严重的考验问题来了。”

“赶紧生火。”章淑瑜看着那洞开的衙门，“我们就住进去，让这些人也靠近这里。”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苏振转头，看向外面的城门，“这里，我看过了，很危险。我其实想，我们不如出去住。”

“不了，我们守住这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