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汉中人也,建元中为郎。……骞以郎应募,使月氏,与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陇西。……从月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领。留岁余,还,并南山,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
——《汉书-张骞李广利第三十一》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韩墨回到辽东城,身后跟着一群尾巴,正是他那些墨门的师兄弟。
他回来的当晚,陈娇就立刻和韩墨的师兄弟们进行了聚会。
“陈姑娘,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问姑娘。姑娘托韩师弟带给我们的书信中说‘放光石如水晶,大者三四分,其质六棱,从日隙照之,生五色如霓虹’,因而提出日常所见之白光乃是由其他各色混合而成的是吗?还有,姑娘说‘屋漏小罅,日影如盘。尝以纸征之,刺一小孔,使日照一石,适如其分也;手渐移而高,光渐大于石矣;刺四五穴,就地照之,而四五穴各为光影也;手渐移而高,光合为一,而四五穴之影,不可复得矣’,此与墨子先师所提及的‘景光之人照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于光,故景库内也’类同,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说这话的是韩墨的大师兄,今年已经年逾五十的辅子澈,但是没等他说完便立刻又有遭另外一人抢白道:“陈姑娘,你还是先和我说说,你所提及的‘硝化棉,*,乙基中定剂’是什么东西,你说凭此可以制做出烈性zha药。”
“不,不,还是我的问题先来……”随着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场面闹哄哄的乱成一片,直到韩墨在陈娇眼神的指使下开始控制现场秩序。
陈娇望着现场这些年纪从三十到五十不等的“科学狂人”,很奇怪韩墨为什么可以保持正常人的品性,刚才那位辅子澈师兄的一堆古文差点把她也绕进去了,如果不是在心中默念“我只是写了简单的光的散射和小孔成像的规律探索”,她现在还指不定和周公同志到哪里旅游去了呢。
好容易安顿好了一切,陈娇终于可以开始说话了,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各位墨门的前辈,关于各位的疑问,小女子以后会一一解答,在此之前可能要请各位在此多住上几天。”
听到她这句话,“科学狂人”们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终于还是派出了大师兄辅子澈说话:“陈姑娘,这恐怕不大方便。我们还有些事情……”
“小女子知道,小女子可以在城东特别开一块地方给诸位居住,严禁他人进入,如此则不打扰诸位做实验,如何?”陈娇自然理解他们担心的是什么,三句两句就把这群人最担心的问题给解决了。以辅子澈为首的众人,听到这话自然没有意见了,一顿晚饭下来宾主尽欢。陈娇望着酒足饭饱的众狂人心中奸笑,原来还担心留不住你们,现在有了余磊留下的资料,赶你们都不走了吧。正好有你们这些人在,也省得我一个文科生去啃那些上千年文明史积累下来的技术成就。这笔交易,合算得很啊。
那晚的聚餐之后,陈娇开始正式利用余磊留下的资料,指导韩墨的那些师兄弟们生产试验。于是,水泥、风车、水车、玻璃、纸等等,经过陈娇的指点和狂人们的努力一一出现在辽东城东边的实验区里。而韩墨和李希对这一切,从最初的惊叹到麻木,到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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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与过往一个月里一样,开始向城东的实验区走去。结果,刚刚走到实验区的大门就被奴婢一阵阵的大呼小叫给唤到了议事厅,说是李希和韩墨有重要事情找。
走进宽敞的议事厅,就看到李希、韩墨和带着面具的高利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气氛十分肃穆。这让陈娇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姐夫,筠长,这是怎么了?”陈娇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先开了口。
“阿皎姑娘。”韩墨先开了口,他现在的口气中更多了一份敬重。韩墨虽然是一个破门而出的不纯正墨门弟子,但是却也并不将陈娇这段时间来的“发明创造”视为奇技淫巧,相反他因此更加不敢小视这个女子。他此刻先是起来行了个礼,然后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不知道阿皎姑娘,是否还记得年前,你和高管事一起商量着派去西域诸国找寻葡萄的商队?”
“怎么了?他们有消息了?”陈娇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今天的这次聚会是和那支商队有关,她有些奇怪,心道:高利不是说这一路行程漫漫,再加上匈奴和各小国的关卡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小战乱,没个一二年是不可能回来的吗?
“不错,正是这个商队已经回来了。”韩墨点了点头。
这倒让陈娇更加奇怪了,她略带迟疑地问道:“他们回城如此之速,难道是没有完成任务?”
“这倒不是。正是因为他们觉得已经完成了任务,才回来得这么快的。”接话的人是高利。
原来这个商队被派遣出去以后,由于道路上既有大汉的关卡又有匈奴的关卡导致他们行程艰难。大汉的关卡防范严密,再加上正是匈奴盗边报复的时候,更加对过往的商队严加搜查,生怕来的是匈奴的奸细。这让他们每每要在一个关卡上耽误上好些天,在奉送了不少金银之后才能安全离开。匈奴虽然没有什么城镇,但是散落在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对于他们这些行商也说不上有多友好,幸好有大量的茶叶做开路先锋,才使得他们这一路尚算顺利。
后来,他们到达了一个匈奴的部落,在那里住了几天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匈奴人找上了门,聊了一阵子之后,那个匈奴人说自己有他们想要的葡萄,也会种植。这让整个商队又惊又喜,要知道,离开辽东城的这段日子,他们一路上已经伤亡了十数人,再这样走下去,所有人都信心不足是否能平安完成任务。如今,这个男子告诉他们,现在就有完成任务的可能,如何不惊喜。但是这个匈奴男子,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他们带着他和他的汉人朋友离开这个部落。
商队的头领也是个机灵人,知道此人拿这么大一个“馅饼”来引诱他们,所求的事情必定不容易做到。果然,他们在那个部落多呆了几天之后,从一些小牧民那里打听到,此汉人是匈奴右贤王交到他们酋长手中的犯人,据说是汉朝的大官,因为到西域诸国和各国王图谋不轨,有可能对匈奴不利,才被关起来的。他们一个过往的商队,要带着他离开,可以说是相当的有难度。
头领烦恼了几天,在看到又有几个兄弟伤重不治而亡之后,终于狠下决心,将他们的西域之行止步于此。正是应了那句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他们一行人开始打听这个部落的贵族的习性,开始大把撒钱博取他们的好感,开始勘查周围的地形,计划着逃亡的路线。天可怜见,终于趁着整个部落的成年男子随贵族老爷们去打草谷的时候,下药迷昏了看守者,将那汉人男子带了回来。这一路上的艰辛自然是略过不提,今晨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城中,全队一百零三人只有七十八人回到了家中,还有整整二十五人将他们的性命留在了塞外的茫茫荒野之中。
听到这个数字,陈娇心中一痛,暗自责备自己终究对这个时代远行的艰难性估计不足,整整二十五人的性命就因为她当时一个轻率的命令而丧失了。看到陈娇自责的表情,李希立刻猜到了这个妹妹心中的想法,不由一叹,安慰道:“皎儿,人总有一死。当初他们自愿报名前去,早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也算得是死得其所。只是死者已已,对于生者,我们好好照料便是。”
虽然知道这只是李希的安慰之辞,但是却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陈娇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所接手的这些流民的生命重量。
“那现在怎么样了?”陈娇问道。
“商队回来便回来了。但是现在问题在于他们带来的那个汉人。”韩墨开口说道,“他自称是大汉朝皇帝派往西域的使者,如今既然已经回到了大汉的国土,便要求一定要去拜见陛下。”
“大汉的国土?”陈娇狐疑地看着四人。
“这就是我们烦恼的根源。商队的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和那人说了,他们是因为开龙首渠而流离失所的流民,因为姑娘你的恩德,所以在辽东苦寒之地开城求生。换句话说,他已经知道你收拢流民之事。”
“那么……”即使陈娇再不懂得这个时代的很多潜规则,但是经过上次李希的教育她也隐隐感觉到,这事如果被朝廷知道,后果似乎会不大好。
“如果只是单纯的收拢流民,那么朝廷的反应尚在两可之间。往好了说,那是心怀黎民,关心民间疾苦,代天子关心庶民,为朝廷之政补缺;往坏了说,那是心怀不轨,刻意市恩,以一己之小恩显朝廷之大恶,其心可诛。”韩墨摇了摇头接口,他满怀深意地看了一眼李希,继续道,“不过……若是阿皎姑娘在辽东立城收拢流民之事,被朝廷知道。那么今上首先要问的恐怕是这数千人是如何在编户齐民制度的严格控制下离开边界的?那些地方官是如何将这数千人一一划入商籍?一旦这一级级地追查下来,那么最后恐怕这‘大不敬’之罪是逃不了的了。”
“这……”韩墨的分析让陈娇一阵冷汗,因为这罪名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待抬头看了看李希,却发现他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静,显然是这些后果都早已经一一设想过。李希露出一丝冷笑说道:“韩先生,你说的这些都是在朝廷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才会发生的。而我知道只要一个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让这一切假设永远只是假设。”
“诚然,不过如果李先生打算采用那个最简单的方法的话,恐怕此刻也不会通知阿皎姑娘来吧?”韩墨对李希挑了挑眉,一贯平和的脸上平添了一股异样气质。
“不错,这一切关键就在于让张骞乖乖闭嘴。而让一个人彻底闭嘴的方法,只是一把利刃而已。”李希说道,“但是,在下现在并不想这么做。”
“什么?张骞?”陈娇听着这个突然从李希口中吐出的名字一阵惊讶,虽然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面部表情保持正常状态,但是声音却仍然带有一丝颤抖。好在众人皆以为她是被他们方才的分析吓到了,并不是很在意。
“是那个汉人的名字。那人就是建元三年出使西域的郎官张骞。事隔十年,我本来以为他早已经死了,不想竟然还活着,人才难得啊。”李希说到此处不觉摇了摇头,似是感叹,又似惋惜。
陈娇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昏,心中想道:不是吧,未来的堂堂大汉博望侯居然是被我们的商队从匈奴那里救回来的,这都哪跟哪啊?这个人可不好处置啊,他可是此刻汉朝开眼看西域的第一人啊,对于未来汉朝联合西域各国击败匈奴有巨大的贡献,怎么着也得把他的命保下来吧。
“姐夫,这个人我们还是别杀吧。”陈娇喃喃地开口,但是对于李希是否答应却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
“当然,他当然不能死。”李希笑了笑,“皎皎,说到底,我们折腾这个辽东城也是为了让这些城民能够有活下去的希望,并不是想要开城为主,自称一方小国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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