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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上床。”她的声音平平,“我睡不着,他在,我才睡得着。就这样。”

解释只说到这里便停了。程树的样子疲惫,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多说一个字。

杜宜美微张着嘴巴看着她,都忘了反驳。

这话其实说得很模糊。

比如说,为什么她睡不着?为什么谭临在她就睡得着了?为什么非得是谭临?

可是这一刻,杜宜美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程树的眼神太清白了,清白到她问不出任何多余的话。

况且,对方的目光虽然很淡,却让她想起小时候抓到她作弊时的班主任,往更远去,甚至是电影里的寂静岭——这种平静危险的压迫感让她一时失语。

胡一民如愿地拉着杜宜美走远,将人塞回她的房间里。

谭临全程只站在程树身后看着。

闹剧收场,他本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说话,谁知程树径直越过了他,走进房里直接关上门。

“……”

他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安眠药的。

谭临将手插.进口袋,沉默良久,待再次万籁俱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才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听到隔壁房间的关门声,程树躺在床上转了一个身。她把窗帘拉得更开了一点,银色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流淌在床上。

距离得知陈北及的死讯已经过去八天了。

这八天里她过得日月颠倒,曾经被勉强治愈的精神疾病也更加凶猛地卷土重来。

她需要去看医生——她当然知道。

只是在这里,住在这山里,她离一切都很远,让她可以欺骗自己陈北及没有死,也让她能够躲在自己编织好的安全蚕茧里。

她懒得下床,懒得吃饭,懒得工作,懒得回去,懒得面对那些人事纷扰。

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自从被告知陈北及死讯的那通电话起,她就开始耳鸣。

她知道这耳鸣不是生理结构上的问题,而是神经上的问题:这种如打击金属般令人发疯的声音,就算割去自己的耳朵也不会消失——它存在在大脑里,除非她被彻底治愈,或者死去。

与疾病斗争太难了,况且这敌人和癌症不同,看不见摸不着,只让人觉得要发疯。这几天,无数次,“死”这个字眼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开了很响的音乐,试图掩盖过耳朵里折磨人的轰鸣。

有人来骂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程树没想到的是,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后,她的耳鸣竟然好转许多。

——不是因为他像谁,也不是因为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很强大、也很隐秘的东西,那种东西比陈北及送她的“冥府之路”香水更令人安心。

月亮从窗棂的一侧慢慢移到另一侧。程树看了一眼手表,又已经到了三点多。

这意味着,她亢奋的大脑又拖着她疲惫的身体往前跑了整整一夜。

程树又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床上。

要去敲那个男人的房门吗?要请他过来吗?要让他在这里看着自己睡着吗?——

“算了吧。”她想到那个酒醉的小姑娘,在脑袋里对自己自语道,“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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