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误会了,贫道只是奇怪,这里瞧着不像是能打井的地方,日常饮水当是靠着溪流河川,井水确实稀奇。”
井水和溪流中的泉水味道不同,粗心的人不会觉得什么,可舌头灵的,尝一尝就能分辨。
李季道:“道长好灵的舌头,确实是井水,是从二十多里外买回来的水。原本村里是靠着山上留下的泉眼溪流度日的,虽说打不了井,可几百年来那水源源不断,别处的人没有水渴死的都有,这里一直不缺水用,所以几辈子人住在这里,虽说贫瘠,却是吃喝无忧。去年不知为何,忽然断流了,一直到如今也没恢复。”
说到这里,李季叹了口气:“往年间冬天喝不到水了,就喝雪水,等冰雪融化开春了,溪水也就恢复流动能喝了。可如今就只能靠着去外面买水喝了。本地的县太爷是百姓父母,从县里银库拨了银子,派了人每日从县里送水过来,只是我家里牲口多,分下来的水不够使,好在家里不缺银子,就自己买水吃了。”
李季是头一回瞧见正经八百的道士,而不是城里或是偶尔走街串巷过来打着幌子吆喝算命的江湖术士。
听了李季的一番解释,道士的眉毛皱得更深了:“水乃生命之源,不会无缘无故断流,尊者可还知道其他?尽管说与我听,我们都是过客,听了就走了,若是侥幸有什么懂得的,也能说与尊者听。”
李季一想也是,二人听了就走了,而且他们游走四方,见识广阔,说不定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李季特意出门看看外面没人,这才回来道:“如此我也不瞒着两位师傅,怎么断水的,我是晓得的。就是那水的源头是一眼山泉,泉分两股,一个流到这边,一个流入山里湖中。断水后我家侄子上山看了,不知为何另一边的水道深了,加上干旱水少了,就都往另一边流了。这事我这里就瞒下来了,说深了怕你们笑话,山里头水边危险,谁去挖都是冒险,这水断了,也只能是断了。”
这个决定是村长决定的,但也是从李季的私心开始的。在村里时间长的人,对山上的危险仅仅是一个印象,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有多么可怕,所以若是知道了山上的情况,一两天不会难为二狗子,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村里没水是因为二狗子不肯上山去挖,心里有了疙瘩,以后二狗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以理解。”男人将水喝光了道,“贫道且问,近些年来可曾有人死的时辰不对,或是死后些日子有什么异事发生?”
听他这么一问,李季还不太明白,如实道:“年三十夜里死的算吗?听阴阳先生说是不犯病的,可这一连两年都有人在年夜断气,难免多想些。”
“这个日子确实无碍,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深算起来,也说不准哪个时辰是不能死人的,说是时辰不对,也就是说死的时候是否伴有异象,生前死后都能算进去。”
如此倒也提醒了李季,去年李季风寒未愈时瞧见的事情浮现在李季的脑子里。
“前年三十走了一位,按理说三十里头没的人要等过了初五才能下葬,可没的这位停灵几日,他儿子瞧见他手指头动了,人是断了气的,身子却动了,只觉得是要尸变,没过初五就匆匆葬了。这二年村里时候死了几个人的,要说奇怪的,也就是这位了。”
那男人若有所思的沉吟些许,喃喃说了什么李季没听清,随后才听他清晰说道:“是了,就是这个,最近一代干旱的厉害,旁的地方虽说不上雨水丰登,却也没到滴水未下的地步,我一路寻过来,原来根源在这里。”
李季听这话心里一哆嗦,实在是瘆得慌,轻声问道:“道长心里头有数了?”
那男人点头,站起身道:“劳烦尊者带贫道去见那家人了,死者为大,这事免不了惊动死者,还是要获得家人同意才成。”
李季想了想,求个稳妥道:“道长莫怪我心眼多,这事我带你去不太好,不如我先带您去村长哪儿吧,由村长来决定,我也是个半大孩子,太随着自己心意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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