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哈利凑近了亚历克斯,假装在看窗外的草坪,“上尉已经讲了一个小时的海战了,要是他再提一次‘驱逐舰’这个词,我就要把酒泼到他脸上了。”
婚礼明早在小礼拜堂里举行,宾客今天陆续抵达,汽车一辆接一辆地碾过碎石路,见缝插针地停在前院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之间。一个小型鸡尾酒会安排在日光室里,杂物都被搬走了,换成两张铺着白色亚麻布的长桌,整齐摆放着各式拇指大小的甜点心、裹着糖浆的坚果、配着橄榄的火腿,以及切成小块的腌鲱鱼。装果酒的宽口玻璃壶外面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临时请来的侍应端着香槟和小饼干在人群里穿梭,用冰凉新鲜的酒换走宾客手里的空杯子。乔治和卢瓦索男爵是两个逆向运行的太阳,周围聚集了一圈颜色不同的行星。乔治身边是穿着深蓝礼服的空军军官,而正在和男爵热切交谈的都是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哈利和亚历克斯躲在远离公转轨道的落地窗边,盯着那个高谈阔论的前海军军官看了一会,为了不显得可疑,各自移开了目光。
“中校,不是上尉。”亚历克斯把空杯子放到长桌上,拿了一杯新的,“他也没有别的谈资了,颠来倒去都是‘向U型潜艇开炮’和‘拯救落水飞行员’这两个故事。不过我听说的版本是,中校第一次出海,船就被鱼雷击中了,他逃得很快,爬上了救生筏,在海上漂了一晚,第二天被一艘医疗船捞起来,再也没出过海,在多佛指挥部哪个发霉的办公室里坐了两年,但是热衷于四处吹嘘自己击沉过纳粹驱逐舰,不留神的话你会被他说服的。你看到上将了吗?方下巴,比所有人都高一个头,拿着茶杯,一滴酒都没喝过的那个。”
“看到了。”
“那就是迪格比的父亲,和中校互相鄙夷,从来不说话。我们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迪格比看起来不像他父亲,巴里说这家人就像鹰和山猫生出了小犀牛。”
哈利冲玻璃杯里的酒笑起来,咳嗽了一声,掩盖过去。
“既然我们提到了巴里。”亚历克斯搜索着卢瓦索男爵附近的行星,“站在爸爸右边的——灰色领带,戴着眼镜,那就是尊敬的大使阁下,我希望他还没发现他儿子把车借给了我们。”
“他的胡子是真的吗?看起来像舞台道具。”
“也许这是他进入以色列大使馆的通行证。”
两人都低声笑起来。亚历克斯从长桌上拿了一小块卷着腌鲱鱼的点心,咬了一口,皱起眉,露出牙疼的表情,抱怨鱼肉尝起来盐渍粉笔,不明白玛莎为什么坚持做这玩意。他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香槟,碰了碰哈利的手肘,让他留意一个正从玻璃壶里舀果酒的矮胖男人,“布鲁默先生也来了。”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个人。”
“爸爸的事务律师,处理他的房产、信托基金和遗嘱。如果可能的话,还想处理离婚,但是爸爸和妈妈始终没有走到这一步。”亚历克斯示意一个侍应过来,把空杯子放到托盘上,拿了几块嵌着砂糖和杏仁片的小饼干,分了一些给哈利,“布鲁默先生总是记错我的名字,叫我阿德里安,也不是不能理解,最小的儿子和一切都没有关系,没有人会费心记住排在最后的卢瓦索。我很庆幸以后需要和布鲁默先生打交道的是乔治。”
“然而最有意思的是排在末尾的卢瓦索。”
“谢谢你笨拙的奉承,普鲁登斯先生。”
一阵笑声传来,短暂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几个皇家空军军官不知道分享了什么内部笑话,连乔治也难得地露出笑容。通往温室的门开了,莱拉悄悄走进来。男爵的女儿有着和亚历克斯相似的绿眼睛和下颔线条,金发剪得很短,走路的姿态令哈利想起草丛里的羚羊。她先过来吻了吻弟弟的脸颊,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乔治身边,悄声交谈,乔治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裙的女人走进了日光室,所有对话都短暂地中断了,人们过了半分钟才移开目光,重新拾起之前的话题,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女人径直走向卢瓦索男爵,带有金属小坠饰的耳环随着她的脚步而晃动,两人互相僵硬地点了点头,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说一句话。随后穿着长裙的女人走开了,冲莱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拥抱了乔治,递给他一个绑着缎带的木盒子。莱拉对她说了些什么,女人打量着日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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