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含糊地应了两声,说:“我先去县衙看看,菩提镇有没有将赵四等人移送上来。”说着埋头就往前走,才走两步便听后头传来一声轻笑,寇落苼道:“县主,眼下才寅时,菩提镇的官差只怕还未起床。”
傅云书脸一红,道:“那我便去将旧时卷宗看一些。”一只手忽然按上了自己的肩膀,傅云书蓦地回头,正对上那张脸,比朦胧记忆中更清晰、更明朗。寇落苼的手搭着他的肩膀,连呼吸都近在咫尺,他说:“县主大人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是好事,可也要先填饱了肚子。厨房李婶得知县太爷昨晚没好好吃晚饭,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为您准备早饭,大人可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在脸涨红之前,傅云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如鼓的心跳,点点头,朝饭厅走去。寇落苼把花洒搁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跟在傅云书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会儿,后头的寇落苼忽然说:“今日天气不错。”
傅云书只跟着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寇落苼幽幽地道:“可县主似是有心事。”
傅云书的脚步顿时一滞。寇落苼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站定,傅云书回过身,望见的是他和煦依旧的笑脸,他道:“寇先生为何这么说?”
“你看,”寇落苼唇角微弯,“你都不叫我寇兄了。”
傅云书一噎,垂下眼眸,“寇兄。”
寇落苼上前两步,月白的衣袖出现在傅云书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他的肩膀上,“可是为了昨日的案子烦心?”
傅云书略一扭头,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只修长清秀的手,静默稍许,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寇落苼道:“赵四怒杀沈大夫此事你我全程目睹,凶手必定是没跑了,存疑的点只在沈大夫给赵四开的那副药方——这也并不难判断,只要多请几位有名望的大夫过来瞧瞧,再着赵四并另外几人服用,就能知道结果,无须如此忧愁。”
寇落苼的话语分明落在耳畔,可又似在天边,傅云书望着那只手,脑海中嗡鸣不断,来回闪烁的都是那夜昏黄的烛火,别的一概没听见,直到寇落苼连唤他,“傅兄?傅兄?”他这才清醒过来,“啊”了一声,抬头正对上寇落苼迷惑的目光,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勇气,忽然说:“寇兄,其实我记挂的是那天晚上,你和我从花明泉黑店里逃到菩提镇,你……”说到这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紧紧地闭上了嘴,却依然定定地看着寇落苼,盼望能用半句话换到一个完满的答复。
寇落苼的眉头因迷惑而微微拧起,半晌,又忽地松开,嘴角扬起惯常的笑,道:“我明白了。”他温柔而又怜悯地看着傅云书,“你视沈大夫为恩人,连一句道谢都未曾对他说过,就眼睁睁看着他惨死,心中既愤懑,又不甘,是不是?”
傅云书的嘴无声地张了张,有气无力地发出一个音,“……是。”
“有人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倒不这么觉得,”寇落苼淡淡地说:“我只觉得人生是一座迷宫,一旦踏入便不得回头,每一处转角既是机遇也是险境。棋局尚可解,身处迷雾重叠,却只能踟蹰前行——然而既是迷宫,就总有死路,既然有死路,就总有人走,沈大夫,只是走了一条与我们不同的路而已。”
傅云书默默地听,想起以前在京中时,父亲也时常这么谆谆教导,忽然就有点生气——寇落苼好像就在哄小孩子一般哄自己!他鼓了鼓腮帮子,仰起头,正要说话,那只原本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忽然抬起,轻轻落在脑袋上,轻柔地揉了揉头发,寇落苼道:“不要难过了。”那点莫名其妙的怒火就瞬间烟消云散。傅云书闷闷地问:“李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寇落苼道:“小火炖了许久的枣泥山药粥,今早刚裹的几只粽子,酥糖饼、南瓜糕各一碟,还煮了一锅茶叶蛋。”
傅云书迷惑地问:“你怎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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