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周潇,我晃过神来了,原是我想多了……我的小命还在。
但他说了一句话,差点就要了我的老命。
他说让我收拾收拾,准备见驾。
见驾,就是见皇上。
我就是想到要见阎王,也想不到居然要见皇上。
但事实是,我没有见到阎王,却确确实实见着皇上了。
黄昏时分,小楼之上,我见到了李凌治。
他一袭素衣,立在窗口,即便没有龙袍冠冕陪衬,也丝毫不影响一身的天家气象,听见我进来,方缓缓转过身来。
一瞬之间,他身后的光霞闪耀,灼了我的眼,我不由扑通一声跪地,发自肺腑,“草民武昭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手臂上传来微微的暖意,是李凌治疾步过来扶我,让我不禁心下一突,赶忙驯从地虚就着起了身,诚惶诚恐道一声谢主隆恩。
这一扶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向李凌治行跪礼的情形,是在李凌治的登基大典上,我率宗亲群臣向新皇行朝拜大礼,拜下去之后迟迟不听见“平身”二字,我正纳闷,忽觉臂上一暖,竟是李凌治专程从龙椅上起身,走下九级丹陛,亲自扶我起身。我当时惊诧万分,想不到一个小小少年竟会有此举动,太后和在场的文武百官显然也都被惊到了,李凌治却是一脸从容,平静地唤我一声姑姑,道:以后无需行此大礼。
当时我便断定,这个闷葫芦娃子是个当皇帝的好材料。
果不其然。
想不到别后还有再相见的这一日,手臂上余温尚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已不是我记得的那个李凌治了,我记得的李凌治是个沉默少言眼眸清澈的青涩少年,而眼前的他已和青涩无关,他脸上的棱角变得分明,肩膊变得宽阔,眉间是勃勃的帝王气宇,这番气宇似曾相识,我在父皇的眉间曾看到过,在母皇的眉间也曾看到过。
他看我的眼眸里有种圣意难测的高深,眉间渐堆起波痕,他缓声对我道:“你瞒得朕好苦。”
为了瞒天过海,我确实是费尽心机。无意挣扎或辩解,我牵了牵面皮,感慨道:“到底还是天意不可违。”
李凌治默了默,道:“确实是天意。”眉间的波痕已澹澹漾去,没了踪迹。
他示意我坐,我便遵照圣意落座于案旁,李凌治低身与我相对而坐。
案上是一只白玉酒壶,两盏白玉酒杯,我垂眼细看看,温润敦厚,与那夜塔楼上的杯盏差不多式样。
那夜漫天星辉,今朝碧霞满空。
一时无话。
李凌治忽抬袖拿起案上的白玉酒壶,惊得我连忙起身,“怎敢劳烦皇上亲自动手。”
李凌治望望我,放下酒壶,“既然都与朕相认了,又何须如此生分。”他蹙了蹙眉,淡淡唤一声若白,“你坐。”
我不再是他的姑姑,也不不再是太平公主,他理应直呼其名。我喏喏应了个是,躬身坐了回去。
仍是无话。
我知道他是对我无话可说,若非无意中在茶楼上看见了绿芜,继而看见了我,他大约已经记不得还有我这号人了。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见我,直接差人把我处理掉就是了,可他偏偏要见我这一面,我便要忍不住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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