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姑默默吃着东西,对于前途未卜不敢有话。
她是居庸关百姓,在京乱前,女真人入关,路上到处都是,而被迫离家。国舅出关,她跟上。围剿国舅之仗,昏倒在死人堆中。挣扎着爬出战场,此后寻吃觅水煎熬的苦,吕胜救下她,听说她会劳作,当时有车,让她赶车,吕胜专心护送。
她在这里没有分量,也不敢说什么。
樊华和小郡主不一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咕起来。
樊华道:“再上路小心,他要送咱们回京里,不能答应。京里死了太多的人,如今谁敢去住?再说,你养活不了我,我也养活不了你。”
吕胜恨不能唾樊华一脸。
小郡主是个孩子,凭什么养活你?而你比胜哥小一岁,这几个月里吃胜哥的喝胜哥的,除去逃跑在前面,吃饭在前面以外,还真没多干活计。
咦?不对。他还念了子曰。
提起子曰更生气,看出吕胜不耐烦,小郡主现在是樊华老师。
你家的老师,你居然不养活?
吕胜无声念叨:“我为什么没丢下他,没丢下他?”
只指他。
郡主的奶娘是吕家人,冲着奶娘,吕胜有义务照顾郡主。
至于郡主自从教樊华念书,越来越会胡扯,一张嘴最会说:“你带我出来的。”
全然不提她每天坐个车跟着胜哥,一旦跟上,怕吕胜不带她玩,把车和跟的人都打发走。玩到天黑,不用问了,吕胜送她回王府。
这等颠倒黑白的话,吕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指的,只是为什么带上樊哥,护他一路上的周全。就像现在,樊华坚决不答应,胜哥也不能把他丢到客栈里。
这人现在是胜哥的功绩,于战乱之中救出养好喂好,过年送给屠夫并不值钱,只等见到芊眠妹妹时邀个大功,光想一想,这功邀起来多过瘾。
换个人,把樊华一刀宰了也行。问题,胜哥不是这样的人。
气哼哼起身。
其实想明白了,内心认命,未必真的生气。不过作为赚钱养家的人,摆个脸色在情在理。
横眉怒目:“上马,走了。”
两声欢呼。
小郡主笑眯眯:“等我见到父亲,他会夸你的。”
樊华阿谀:“岳父母会夸你,”很想表达感激,有些吹牛:“楚尚书也会夸你的。”
楚尚书是官啊,是樊华岳家三伯父啊。他以为会让吕胜高兴下。
话音刚落,客栈阴暗的角落里有什么如闪电般掠过。旧桌子上醉倒呼呼的一个人看过来,满面酒意里两道眸光明如剑锋,这人好亮的眼神。
逃难数月,不能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樊华说时,声并不高。吕胜暗吃一惊,好耳力。再看他手上握着一把剑,这人?像个练家子。
不知是敌是友,催着三个人上路。樊华不情愿的坐到张村姑身后,小郡主到吕胜马上。
刚出正月,融雪天更冷。天地间有风一吹,好似一个大冰窖。吕胜自己的脸也让刮得生疼,别人可想而知。他瞄见小郡主眼泪往下流,心中有些快意。
谁叫你们不肯回去的。
想归想,用身上大披风罩上郡主脸,小郡主又扒拉出来:“我得看着路,不然你就送我们回京。京外的景致,我认得。”
吕胜恼怒:“冻伤没药!”强行把郡主罩起。
“哈哈,这天就要开春,小哥准备去哪里,却冻伤没药医?”
怕什么来什么,身后有人长声而笑,一口中气足的直捣耳膜。
小郡主又扒拉出脸:“胜哥哥,是客栈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先躲着。”吕胜面沉如水。想打,那就打吧。
这一句话,提醒来的未必好人。小郡主飞快钻到披风里,而樊华贴饼子似的,把张村姑抱得更紧。
如果不是来人厉害,吕胜一定笑话他几句,在樊华面前再次烙印下“负责”这含意。
这一路上,吕小哥可没少暗示。
此时顾不得,吕胜对张村姑使个眼色。你们不中用,前面等着去。
张村姑打马就走,那个人一带马缰,他的马更快,拦下张村姑去路。
吕胜变了脸色,满腹还想攀交情扯皮的心化为乌有。这阵势,就不是好相与。
摘下自制花枪,对着来人就扎。
“呛!”
长剑荡开花枪,来人喝道:“朋友,露馅了吧!旁人哪有这功夫,你们是京乱漏网之鱼。”
长剑如虹,寒光中分别刺向吕胜周身,犹有余力,罩得张村姑胯下马后退嘶鸣,不敢往前一步。
“说!吏部尚书楚云丰那贼在哪里?”
吕胜咬牙:“小爷凭什么告诉你!”
樊华火了,三伯父是岳父的兄长,他听不下去。不会打可以骂,把他这些年里当纨绔时和人争吵的功夫拿出来:“你才是贼,你娘生你没爹教你,你生儿子没物件儿生女儿万人迷,你祖宗十八代,一代头顶生疮死,一代脚底。”
小郡主捂起耳朵,吕胜都皱眉头。
“叮当!”
花枪和长剑相交,撞开以后,吕胜还打算再战,那人收回长剑,面上笑吟吟:“失敬,我叫张士,见过几位。”弯腰行礼。
骂傻了?
吕胜眨巴着眼,机灵小掌柜出身的他,硬是糊涂了。
张士自报家门:“我受楚尚书大恩,听到京乱,特来救他。没有想到我晚了,他让逼出关,我到这里找他。”
“我们凭什么信你?”吕胜和樊华齐齐地问。一个是谨慎,另一个是骂了别人他气还没消。
张士对樊华笑:“我听这位京里口音,去年夏天,城外花匠家里赏花,有个人把上官国舅的公子和益王府的郡主大骂,那个人就是我。”
吕胜看樊华,樊华说有这事。
张士笑道:“既然知道这事,敢问可还记得,当时我念的几句诗,你若是知道,那就更能证实我身份。你念一句,我念一句。”
那诗是勾住上官知等人没有及时避开“女人”的源头,由周奇等人传出来。樊华出于这事好解气,他暗暗记住。这就念出来,一人一句说过,樊华消了火气:“原来是我三伯父的人,对不住,你一开始骂贼,我才骂你。”
大家收兵器,互相交换消息。张士道:“我在关内关外打听确凿,国舅带着余下的官员逃到鞑靼国境内,我准备去鞑靼国寻找。楚尚书若是在,应在国舅身边。”
吕胜端下巴:“有道理。我是去年秋天往东北方向,就没遇到国舅一行。原来,他们往鞑靼国去了。”
“走吗?”张士道:“你的枪加上我的剑,不怕什么。”
“走!”吕胜拨马,让张村姑拨马,跟着张士的马走了。
晚上打尖的时候,张士知道与樊华同一匹马的姑娘,原来不姓楚。把樊华斥责一顿:“大丈夫岂能不顾名节,不顾别人名节!你不是张姑娘亲人,却和她搂搂抱抱这一路子。怎么?还敢说是楚尚书家的侄女婿。是男人的,岂有始乱终弃之理?”
樊华呆若木鸡:“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不然从明天开始,你带上我吧。”
张士已瞧不起他:“你这就能抹杀证据,抹杀你的良心?”不肯带他。
吕胜装个老实人,浑然想不起来强牵鸳鸯是他干的。
接下来的一路上,樊华的日子不太好过。吃与喝,倒不缺。
出了正月,化雪的天气更寒冷。远处的山林里,随时可听到积雪掉落的啪啪响声。楚芊眠坐在扫过积雪的树下,怀里抱着皮毛球太子。怕太子冷到,刀豆枪豆一左一右张着皮毛,给太子和楚芊眠形成挡风之势。
太子殿下是醒着的,在皮毛露出的缝隙里,能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学话。有时候他会叫姐,有时候他会叫哥。但是他指着锅灶也叫哥,就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是叫锅呢,还是叫上官知。
七个月出去的孩子,指着锅灶也大多无意。不过上官知常露出发怔,惹得楚芊眠能笑上一天。
此时,她可笑不出来。望着山岭下,目光殷切而略带忧愁。正月结束以前,上官知找到那位叫安巴的本地人,和他说了说,就一拍即合。今天,是上官知帮人改变政权的日子。
加上施央等人,人手还是不多。也因为有人手,上官知不放心把太子和楚芊眠留在木屋里或石屋里。去集市时丢下他们,那是没有办法。有一丝的可能,上官知只愿意他们常呆眼前。
而有一件事情,还要楚芊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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